“你们这期广告，春花秋月城市公寓，是怎么回事？”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我和冯耀龙这厮还算熟。某次出席一个业内营销工作会议，在舟山朱家尖风景区的一个按摩房，看见了他做的好事。

“是他们找我做的。有什么情况？”

“劣鬼！”我骂，“那程继承真是道德败坏。那广告的创意、文字，全是我的。”

“是吗？”冯耀龙竟然笑了，“这种事经常发生啊。”

“是经常发生，但便宜程继承这个劣鬼，不值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注意。立即挂了电话，转拨唐娜手机。

“你有没有机会转告老邹，说我上次那个关于公司危机公关的方案有修改，他一定会有兴趣？”

“我好久没和他说话了。”唐娜说。

和唐娜的电话还没完，陈静雯在叫：“有电话！”我跟唐娜说那回头再聊，接座机电话，是冯耀龙打回来的，问我：“你，不会想有什么动作吗？”

“不会。”我说。我感觉冯耀龙其实是知道这事的。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那次，在朱家尖的按摩房里，冯耀龙完事之后感慨地说。

“搞报纸和搞策划，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我表示同意。搞策划就是无端生事、引导群众、转移公众视线，搞报纸就是无中生有、小事化大、制造舆论、惟恐天下不乱。

“同情同情我吧！”冯耀龙话题一转，“多让开发商往我这儿投投广告。”

“你们这份破报纸，三流小报，专揭隐私，哗众取宠，品味低下，品质恶劣，谁会投广告给你们？”

“不能这么说啊，什么报纸有品位了？什么报纸不揭隐私了？”

“但别人做得隐秘、有技巧，你太笨了。”我直言不讳。

冯耀龙理穷词屈。

“我告诉你，”我开始自以为是，“你没看那些房地产广告多的媒体，广告是怎么来的？关键是要搞些活动。不是随便什么活动就可以搞的，要搞些开发商不得不参加的活动。比如，那些媒体搞的什么全国人居经典、全国十大城市运营商、国际花园社区、十大精品楼盘、国内楼盘100强之类的评选，有实力的开发商不得不参加。你不参加，别的三流开发商上去了，老百姓面前就不好交待。老百姓很相信媒体的。媒体呢，挟老百姓以令开发商，叫他们不得不参加活动，不得不投放广告。”

“这个道理我懂。”冯耀龙说，“可是我们这样的报纸，能搞什么活动？”

“哈，你也承认自己的报纸是下三滥的了吧？”

“你说说看，我亏不了你的。”冯耀龙堆起笑脸。

“我最讨厌听到这样的话！亏不了你的！虚伪！”

“真的亏不了你的，以后你肯定用得到我的。”

“下流鬼。”我骂了一句，教育他，“你的报纸定位是什么？你搞清楚了没有？你不清楚，对吧？那么我来告诉你，它就是一份百姓生活报。报道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给老百姓消遣解闷，弄一些小道消息，哄老百姓开心，对不对？所以，你要搞活动，也要从这方面入手。”

我故意停顿，点燃一支骆驼烟。冯耀龙见我拿烟，伸出一只手。又见我顾自点上，只好去掏自己的。天下笨蛋之多，已让我十分厌倦。我长时间地不愿跟人打交道，看来不能全怪我。

“比如呢？”冯耀龙见我不说话，只好催促。

“比如，”我斜他一眼，“你可以搞‘这个城市十大最受百姓欢迎的楼盘’，‘这个城市十大口碑最好的楼盘’，‘这个城市十大平民住宅’之类。这样的活动放在你们报纸，有什么不合适的？”

冯耀龙眼睛一亮，立即又眯起眼说：“嗯。按摩小姐很有力气啊，哈哈。”

什么报人，什么主编，也是j人一个。我暗自好笑。

其实，按照他上个月的表现，我应该清楚他事先必定知道我的策划案被程继承剽窃。就在上个月，他真的搞起了“这个城市十大最受百姓欢迎的楼盘”评选活动，而搞这个活动期间，虽然和我有两次电话联系，却矢口不提活动的事。

有三个方法可以处理程继承。一是借邹祥辉之手；二是揭发他拿地行贿的事实；第三就是，揍他一顿。如果用第一招，那要看机会，要跟老邹恢复关系以后再说。第二招，一定能弄得他发毛，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但风声一紧，就会使其他的行贿受贿者受敛起来，影响到我帮王光明拿地这个事情。第三招，看来还是这第三招最现实。这是一般吃亏的小人物常用的一招，常用的总是管有的，不然也不会常用了。

在这样的关口，只有黄强出面了。黄强不出面，难道叫哪什么弱者出面？我在黄强家弄的20亩地，让黄强家也挣到了一笔钱，而且这块地现在还做着黄强老爹的果园，他们对我还是很感激的。现在的农民苦啊！地里种不出什么来，吃的穿的全靠进城打苦工换来。在城里总还是要看城里人的白眼。那些土地被征用的农民更苦，土地没了，没拿到多少补偿，把后路也断了。我把事情跟黄强一说，黄强毫不犹豫地说：

“我们认识不就是靠打架吗？不就是打一架吗？”

我大感快慰。这个事情很重要。它意味着，以后谁敢得罪我，我就灭了谁，道理都不用讲。不能怪我下手无情，这年头，谁不这么干谁就会这么被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