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渝想出这个管理方法后,有些兴奋,就征求王倩的意见:“我们庭里明年定个规章制度,到时候张榜在墙,自己对照检查,年底就作为庭里干部考核的标准,你看行不行?”
王倩也觉得这主意有些新鲜,“嗯,庭里是该整顿整顿了,只是——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得罪人哟。”
“嗨,管理者哪有不得罪人的?有人管必然有人不服管嘛。”张渝一时兴起,听不进反对意见。
王倩琢磨了一阵,也说不出个更好的办法来,就说:“你是庭长嘛,你认为该怎样做就怎么做。”
于是张渝又牺牲了一个星期天的时间,整理出来一个规章制度来。
星期一早上。
张渝来到杨兴万的办公室,把整理好的规章制度拿给他看,顺便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谁知杨兴万早就有这想法,两人不谋而合,都感到英雄所见略同,就又商量着补充了一些条款。
张渝请人把拟好的规章制度打印了好几大张,每间办公室墙上醒目处都贴了一张。大家一看,明白了张渝的意思,全都默不作声。
张渝做完这件事,感觉很有成就感,对庭里的同事说起话来自然就带了官腔的味道。有时,张渝说完话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自己何时学会的;或许这这任了职的官和普通人之间,自然就有了分别吧?
但是,自从张渝将制度贴上墙后,他明显感觉自己和同事间的距离在拉远,他们变得怕和他说话,即便偶尔说说笑笑,也没了原来的亲切自然。有时两个同事明明好好的站在一起说着话,一见他来,连忙慌慌张张的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
于是张渝隐约知道那张榜上墙的作法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其他办法解决。这事就打算隔段日子淡化处理算了。
谁知那杨兴万却认为,这是民二庭几年来做得最有开拓性的一件事,他没和张渝商量,就把张渝拟的规章制度送到张副院长那儿表功。
“好!写得好哇!”张副院长看了后,大声叫好。
这个规章制度真是来得太及时了,他正愁着今年分管的民事工作报告不好作,现在找到亮点了。细看这份规章制度,涉及行政管理工作的内容丰富,逻辑严密,可c作性强,堪称行政管理的典范。
“兴万!这是你写的?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这一手,不错嘛。”张副院长把杨兴万夸了又夸。
杨兴万极不情愿的说:“我写了一部分,主要还是张渝写的。”
“哦,我就说你小子还差点道行嘛,还是不错,这是你二人智慧的结晶!我对你二人充满了期望,兴万啊,你可要配合好张渝的工作哟!”张副院长又叮嘱起杨兴万来。
“知道了,我们一直配合得还不错的。”杨兴万脸上有些失落。张副院长看在眼里,并没有安慰他。
张副院长后来又在党组会上把这份规章制度拿出来,提出在全院推广民二庭的先进管理经验。院领导们见了这份规章制度,一致称奇,认为写得实在太好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完全可以在全院推广。
于是不久,全院干警的办公室的桌上,墙上都贴了张渝拟的那份改头换面的规章制度。民二庭的工作制度一时成了全院同志们学习的榜样,每天到办公室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
杨兴万对这样的结果得意非常,到处宣传民二庭的先进经验;只有张渝心里最苦,虽然院里推广民二庭的经验不受他的支配,但他是始作俑者;他知道院里有很多人在背后骂着自己,因为自己的创举,弄得大家都没了自由。
研究室的小芳和全乾德也到民二庭来参观学习,全乾德应算是故地重游了。小芳是个二十五六的姑娘,活泼得很。全乾德在张渝办公室谈了一会儿。张渝习惯地请全乾德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去坐,全乾德却不愿,自己就在沙发上坐下了。全乾德由衷的赞扬着张渝。
“张渝啊,民二庭在你的领导下,确实大有进步啊,我是真的老了,早就该退位让贤啰。”
张渝见全乾德比当庭长时一下子老了许多,心里也是唏嘘不已,但他还是安慰全乾德。
“老庭长,民二庭取得的工作成绩,还是与你原来打下的牢固基础分不开啊。”
“哪里,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正是你们年轻人的表现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真是不识实务啊!”
全乾德见张渝仍不忘旧,心下也是十分感慨。小芳见他二人叙旧,就转到隔壁小张的办公室去了。小张看见她进来却没有搭理她,自顾着干自己的事。小芳见小张不理他,又看见墙上贴着的规章制度,和众人严肃的表情,禁不住笑了。
“张庭长制定的制度就是好,连小张这种调皮蛋都收服了,嗯,真不错!”
小张见不理她都不行,就忍不住说话了。
“你这个小妮子,说话没大没小的,谁是调皮蛋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说完竟昂起头大声唱起歌来:“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同桌的小杨连忙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张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八度,小芳和办公室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这边的哄笑声全听在全乾德和张渝耳朵里,张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便发作,极不自然的坐在庭长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