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急。周炳说得很好。他家是世袭工人。他自己也是工人出身。广州的工人是想复工。条件还没商妥。如果条件合适,那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胜利呀!广州工人的胜利,可以促进我们的胜利。但是如果广州工人屈服,我们就不赞成。咱们大家应该一道坚持,一道胜利,分什么彼此?咱们什么都没有错,咱们有共产党,咱们会胜利的!罢工委员会和代表大会都要讨论这些事情。我负责给大家做详细交代。吃饭吧!不吃得饱饱的,怎么和敌人作战?”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又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吃饭了。吃过饭,苏兆征约周炳到工人住房里,和他谈了许久。苏兆征告诉他,陈文雄是动摇了,现在还摸不清是什么缘故。罢工委员会已经专门派人去和他谈话,另外又委托了周金、周榕、周泉几个人去劝他,要周炳瞅着有机会也劝劝他。周炳回家,先找周泉商量,她只是唉声叹气摇头道:“我在他们家里算得什么呢?一个废物!一个影子!一个杉木灵牌!几时轮得到我来说话?不要说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再小些的事情,也没人来和我商量一句半句呀!”他没办法,只得去找陈文娣,把陈文雄要辞掉省港罢工工人代表的事情说了一遍,央求她设法道:“二嫂,帮个忙吧!你看我别的什么事情都还没有求过你呢。”陈文娣用深明事理的神态笑了一笑,说:“别的你求我一千件、一万件,倒还容易,只是这一件,却无法可想。你雄表哥是头脑精明,极有独创性的人,他想过的事情,不单他自己认为不会错,就是别人也很难找出漏d来的。目前,我倒听说,不光他要退出罢工委员会,连那边的何家大哥也要退出呢!”晚上,陈文婷到他家神厅来坐,他又把白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要她帮忙。陈文婷说:“哥哥正跟何大哥在我们客厅里闲坐,我跟你一道去劝劝他们好不好?”于是两个人一齐来到陈家客厅。陈文雄果然正在那里跟何守仁商议退出罢工委员会以后,应该做些什么事情,看见周炳和陈文婷进来,他们就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周炳开口说道:
“这件事很不好说,——也不该我来说。可是,姐夫,何大哥,我一向是尊敬你们的,我觉着你们是爱国的人,是有抱负的人……我一直在心里……我就是天天这么想:要怎么样才能够永远跟随着你们……可是现在,这里有一桩很不名誉的事情!就是做梦——总跟你们多年来的志向连不起来的。
求求你们:回心转意吧!……阿婷,不是这样么?“
陈文婷跟何守仁都没做声,陈文雄胸有成竹地说了:
“小炳,凡人做事,要抓两件东西:第一是看时势,第二是看实情。时势要罢工,咱们就罢工;时势变了,咱们也得变。实情是什么呢?实情就是要看工友们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光我一个人罢工,罢一万年我也罢得起。可是别人有老婆孩子,光罢工不吃饭,也是不成的。不能一本通书看到老!”
周炳声音变紧了,态度也有点粗鲁,甚至有点放肆,说:
“不,实情是这样!在沙面做洋务的黄群和洪伟就不赞成屈服!”
“屈服?”何守仁耸了耸肩膀说,“这种字眼,连我们学法政的人都懂不来。也许黄群和洪伟有俄国卢布津贴,他们有他们的办法。可是你要知道,蒋校长是不太喜欢俄国人的。”
陈文婷有点不耐烦了,就尖声叫道:“哎哟,算了吧,别扯太远了吧!”
周炳低头自语道:“我总觉得,——区桃的仇,不能不报!”
陈文雄大笑道:“这就对了。区桃的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