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冒险家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朝外面大厅瞥了一眼,说:“旅客不能上去,不过你们是可以的,我们倒是有两张床,准备通宵打牌等消息……”
雷蒙道:“这显然很划算,加上我们两个的,这就有四张床了,每个床位四百信用点。”
双方划卡,欧泊从冒险家手里租到两张床,安置了银垨与迅,雷蒙刚坐下想说点什么,欧泊又去找水,顺便带回来一个小孩,让他坐在迅的床上。
那是游客走丢的小孩,楼下的一名冒险家登记了他的身份。答应帮他找到失散的亲人。欧泊下去聊了一会,看人多不安全,便把他带上来了。
雷蒙摸了摸那小孩的头,递给他一听牛奶,说:“你多大了?”
“十二岁。”那小孩说:“谢谢。”
雷蒙说:“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说:“吵架,不要我了。”
雷蒙说:“你跟他睡,他叫迅。”
那小孩很懂事,钻进迅的被窝里和他一起躺着,旅客仍在大厅内吵吵嚷嚷,外面接近零下四十度宇宙温标,天空中飘起了大雪。
“欧泊。”雷蒙道:“我想和你谈谈。”
欧泊则抱着一边膝盖,倚在窗前看夜空,外面是呼啸而过的星球守卫机群。
雷蒙看着他。
欧泊知道他们的矛盾又要开始了,但他没有办法,心里想着要怎么朝雷蒙道歉,目光中现出询问的神色。
房中数人都睡了,雷蒙到走廊里去,欧泊带上门,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我以为你有了钱会很高兴的。”雷蒙低声说。
欧泊道:“我很高兴,我为你而自豪,真的,我朝牧者说到你的时候心里很自豪,雷蒙,如果我当初就是个会丢下朋友自己逃跑的人,我们现在也不会在一起,毕竟在烈星保卫战的时候,我们也经历了这些。”
雷蒙静了片刻,说:“我不是指这件事,但每当我们有意见不合的时候我最后都会听你的,你就不能听我一次?我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欧泊道:“对不起,雷蒙,是我拖累了你,但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想我还是会救银垨,只要不是躲在一个小行星上,无论是当佣兵还是当冒险家,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连老师都预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们对视良久,欧泊忽然读到雷蒙的念头——他有点讨厌自己,是讨厌,而不是生气。
欧泊说:“你嫌我烦了。”
“是的。”雷蒙的眉头充满戾气地拧了起来,那一刻欧泊不禁看得发怔,雷蒙的神态像极了那个人,他仿佛见到一种即将杀人的神情,他甚至无法相信这种神态会是雷蒙的,忍不住退了半步。
雷蒙低声说:“你不听话,欧泊。”
“我们还没有结婚呢。”欧泊回过神,固执地说:“你之前说的什么?重新谈场恋爱,我看不用谈了。”
雷蒙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算了。彼此都冷静下。”
“我赞成这个提议。”欧泊答道。
在那个短暂的片刻,欧泊其实很想戳穿雷蒙的谎话——他在情绪激动下读到雷蒙的念头,知道雷蒙只是想让他听自己的而已。事实上就连雷蒙也知道不该把银垨扔着。然而他们都在为这件事赌气,仿佛有什么一直压抑在两人的心上,经过数年的时间越积越深。欧泊烦雷蒙不理解他,而雷蒙觉得欧泊总是不听他的话,一点点小事,最后逐渐上升到原则性的问题。
欧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回忆他们还在烈星上的岁月,他曾经以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雷蒙都会保护他,无论是一起涉险还是一起把生死置之度外地去战斗,一起活一起死,就像当初他发现雷蒙是机器人时无论有多危险,都自发地把两个人的命运捆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从来不在乎后果如何,未来是活着还是死了,只要能同样活着,或者同样壮烈死去,都没有任何遗憾。然而他们逐渐贪图活着,因为惧怕死亡与分离而在活着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因为一场意外而再次天人永隔……这或许也是欧泊自己的问题,雷蒙对自己死过一次,以及两人失而复得的感情产生了危机感,它就像埋在心头的一个定时炸弹……
原子炉在两张床之间焕发着红光。
雷蒙还是进来了,关上门,把楼下大厅的声音隔在门外。
欧泊背对雷蒙的床,听得见他除靴子,脱外套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熟悉,就像他生命里的一部分。
片刻后,雷蒙坐在欧泊床上,侧躺下来,从身后环着他。
“你欠我一次,比赛前就答应好的。”雷蒙低声说。
欧泊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来吧。”欧泊侧过头,他唇几乎抵着雷蒙的唇。
雷蒙不说话,只是解开欧泊的衬衣,大手摸进他衬衣里面,两人面前的原子炉发着光,温暖而舒服。
欧泊的喘息声渐粗重,忍不住握着雷蒙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膛前,他的心通通地跳。
“雷蒙。”
黑暗里传来欧泊的声音,他小声说:“对不起,雷蒙,我们还是别分开了,刚刚我只是一时冲动。”
“对不起。”雷蒙几乎是以耳语的音量在欧泊耳边说:“是我冲动了,那是气话,欧泊。我不想离开你的。”
欧泊叹了口气,转头注视雷蒙,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