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阵型轻易便会被横冲直撞的魔物破坏,人们四散开来艰难应对,魔物巨大的身躯也遮挡住了婴禅的视线。
终于,在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出现了防御的缺口,而几只身形矫健的中型魔物瞬即突入其中,将慌乱的士兵分解成无数躯干与断肢的集合。
“该死的魔物……”
看着活人被生生撕扯开的惨烈景象,婴禅的双眸也战得血红,他挥动誓约之剑试图召唤出更多的大地之力。
如果他足够强,如果他可以像他的先祖那样熟练掌控大地的力量,那幺是不是这些人就不用死了?所以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没有保护好的缘故。
自责与愧疚令他不顾身体的极限,强行将地之防御的范围不断扩大、补强,甚至忽略了对于自身的保护,却不知早已被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猎手盯上。
阴冷的狞笑在身后响起,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似乎有利刃穿透胸膛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串鲜血高高飞起又纷扬着洒下。
然而胸口被洞穿的并非是婴禅,而是突然挡在他身后的未渊。那个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那个统领着北地之民的不屈的战士,就像崩塌倾覆的高塔一样轰然倒下。
一切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想不到是这个人替自己挡住了致命的伤害,婴禅一时间也有些怔住。他与未渊虽同为一领之主,但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并无太多往来,非但没有共事的情谊,反而存有一笔血债。说起来他的兄长——前任南领领主婴尘的死就与未渊的谋反事件密不可分,虽然最终证明都是隐月的阴谋,但未渊毫无疑问也是从犯之一。
他一直为了陛下的安危与众人的团结,从未对未渊的加入责难些什幺,但是真要他和这个半个血仇之人并肩作战,说心无芥蒂那是假的。
“我欠你一条命,欠南领一条命,这样……我的罪孽或许能轻些。”未渊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与微弱。
“有资格惩戒你的是陛下和刑府卿,而不是以人的血泪悲鸣为食的魔物。真是……太愚蠢了!”婴禅蹙了蹙眉,未渊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感到自己的弱小无力,弱小到甚至需要仇人以性命相袒护。他虽然是年纪最小的,可也是南领的领主和女王的战士,不该是别人来守护他,而是他要去守护更多的人。如果他输了,死了,那是他太弱小,是他自己的错。不需要别人来守护,更不需要仇人的守护。
血,止不住地淌。
面对着如此固执的孩子,未渊本还想说什幺,却被席卷而来的倦意所淹没。
这孩子和未莲很像,善良却又固执,而总有一天这份善良和固执会将他害死,就像未莲一样。这样的孩子若是死了,那位女王陛下一定会很难过吧。但是他未渊不一样,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哭泣,所以他随时都可以将这条命抛下。
“不,等等,可恶!”婴禅狠狠地击打了下地面。
这才刚刚开始,这才走到哪里,便要失去北之骑士……这就是宰相所说的绝望?他们当真弱小到如此不堪一击?
不,不对,弱小的,只是他而已。
就在他悲愤自责的时候,突然一串清冷悠长的曲调响起,黑色的音符汇聚成了魔法的河流,尽数注入进未渊胸口的血洞之中。
宛如奇迹一般,那受损的伤处就像得到了滋养的草木迅速生长、愈合,最后竟彻底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创伤。
“我说过的,不会令诸位轻易死掉。”
怀抱竖琴的男侍独立在一旁,注视着他们淡淡一笑。
婴禅盯了他片刻,第一次觉得无法再将这个男侍当成一个男侍看待。虽然这力量的来源有些蹊跷,然而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却也顾不上许多。
只要他也是为了陛下,为了这个国家,他是怎样的身份,拥有怎样的力量,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节。
当未渊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表情有些许迷茫。
以前他总是担心自己死了北领后继无人,饱受饥寒困苦还有野蛮异族的蹂躏。如今他是谋逆的罪人,还被削去了领主的地位,想着以命抵罪反倒是死也死不掉。
不完成骑士的使命,就连死也不被允许幺?那位高高在上的光之神,可真是任性啊。
未渊摸了摸胸口,默默抱怨了一句,然后提起长剑再度冲上前去,一边用冰结之泪斩杀掉袭来的魔物一边高喊道:“婴禅,不要愣着了,祢夜一个人的话支持不了多久!”
此时的祢夜双目紧闭,正襟危坐于木制轮椅上。他以听觉辨别着魔物进攻的方向,以魔法操纵着燃烧灵魂而形成的火焰色的剑士。
剑士手中握着的是东领的誓约之剑——烈焰之心,他代替双腿残疾行动不便的祢夜与魔物战斗。
由于是灵魂与魔法的凝结体,其速度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快上许多,即便遭到攻击,也不会轻易消亡,因此可以深入魔物群中恣意厮杀,而无生死之忧。
唯一的弱点,就是远距离操纵着灵剑士的祢夜本身。
在未渊得到治愈之后,婴禅首先恢复的便是对于祢夜本身的防御,在防御壁张开的瞬间,便有什幺东西“叮”地一声被弹开了。
显然,那个盯上了婴禅的家伙在一击得手之后又盯上了祢夜。
“婴禅领主,多谢。”
祢夜虽目不能视物,心里却明白是婴禅从旁相助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