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赶到回春堂药店,众人已在地窖中等候,说道已请了北京四位知名武师,同去作见证,每人送了二百两银子谢礼。韦小宝心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四位武师非帮我们不可。只是二百两银子谢礼太少,最好送五百两。四位武师太少,最好请十六位。
高彦超取出衣服鞋袜给韦小宝换上,每件衣物都十分华贵,外面一件长袍是火狐皮的里子,在领口和衣袖外翻出油光滑亮的毛皮。高彦超道:皮袍是叫他们连夜改小的,多给了三两六钱银子的工钱。韦小宝连说:不贵,不贵。一件天青缎子的马褂,十粒扣子都是黄金打的,饶是如此,他给的银子还是一半也用不了。韦小宝在宫中住了将近一年,居移气,养移体,食用既好,见识又多,这半年来做了尚膳监的首脑,百余名太监给他差来差去,做首领早做得惯了。这时周身再一打扮,虽然颇有些暴发户的俗气,却也显得款式非凡,派头十足,与樊纲、高彦超等草莽豪杰大不相同。众人已安排了一乘轿子,等在门外,请韦小宝上轿,以防他改装之后在城里行走,撞见宫中太监或朝廷官员。
一行人先到东城武胜镖局,和四位武师会齐。那四位武师第一位是北京潭腿门掌门人老武师马博仁,那是清真教门的;第二位跌要名医姚春,徐老头受了伤,便由他医治,此人既是名医,擒拿短打也是一绝;第三位是外号虎面霸王的雷一啸,铁布衫功夫大大有名,;第四位便是武胜镖局的总镖头金枪王武通。
马博仁等四人早已得知天地会领头的韦香主年纪甚轻,一见之下,竟是这样一个豪富少年,都是十分诧异,但各人久仰陈近南的大名,心想天地会总舵主的弟子,年纪虽小,也必有惊人艺业,都不敢小觑了他。众人在镖局中喝茶,便同去杨柳胡同那姓白的二人驻足之处。韦小宝和马博仁、姚春三人坐轿,雷一啸与王武通骑马,余人步行相陪。玄贞道人、樊纲等都是成物,王武通要相借坐骑,但玄贞怕惹人注目,坚决不要。一行人来到杨柳胡同一座朱漆大门的宅第之外,高彦超正要上前打门,忽听门内传出隐隐哭声。众人一怔,只见大门外挂着两盏白色灯笼,却是家有丧事。高彦超轻叩门环,过了一会,大门打开,出来一名老管家。高彦超呈上备就的五张名帖,说道:武胜镖局、潭腿门、天地会的几位,前来拜会白大侠、白二侠。那老管家听得天地会三字,又眉一竖,满脸怒容,向众人瞪了一眼,接过拜帖,一言不发的便走了进去。
马博仁看书虽老,火气却是极大,登时忍不住生气,道:这奴才好生无礼。
韦小宝道:马老爷子的话一点不错。他对沐王府的人毕竟甚是忌惮,只盼马博仁、王武通等人站定在自己一边,待会倘若动手,便可多有几个得力的帮手。
隔了好一会,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走了出来,身材甚高,披麻带孝,满身丧服,双眼红肿,兀自泪痕未干,抱拳说道:韦香主、马老爷子、王总镖头,众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白寒枫有礼。众人抱拳还礼。白寒枫让众人进厅。马博仁最是性急,问道:白二侠身上有服,不知府上是哪一位过世了白寒枫道:是家兄寒松不幸亡故。马博跌足道:可惜,可惜白氏双子乃沐王府的英雄虎将,武林中大大有名,白侠正当英年,不知是得了什么疾病
众人刚到厅中,还未坐定,白寒枫听了此言,陡是转过身来,双眼中如欲射出火光,厉声道:马老爷子,在下敬你是武林前辈,以礼相待。你这般明知故问,是讥嘲于我吗
他陡然发怒,韦小宝出其不意,不由得吃了一惊,退了一步。马博仁摸着白须,说道:这可希奇了老夫不知,这才相问,什么叫做明知故问白二侠死了兄长,就算心中悲痛,也不能向我老头子发脾气啊白寒枫哼了一声,道:请坐马博仁喃喃自语:坐就坐罢难道还怕了不成向韦小宝道:韦香主,你请上座。韦小宝道:不,还是马老爷子上座
白寒枫看了拜帖,知道来客之中有天地会的青木堂香主韦香主,万料不到这少年便是韦香主,心下又奇又怒,一伸手,便抓住韦小宝的左腕,喝道:你便是天地会的韦香主
这一抓之力劲道奇大,韦小宝奇痛彻骨,啊的一声,大叫出来,两道眼泪自然而然流下腮来。玄贞道人道:上让是客,白二侠太也欺人伸指便往白寒枫胁下点去。
白寒枫左手一挡,放开韦小宝手腕,退开一步,说道:得罪了。
韦小宝愁眉苦脸,伸袖擦干了眼泪。白寒枫固是大出意料之外,马博仁、王武通,以及天地会中众人也都惊诧不置,眼见白寒枫这一抓手虽然手法凌厉,却也不是无可挡避。这韦香主身为陈近南的弟子,不但闪避不了,大叫之余兼且流泪,实是武林中的一大奇事。玄贞、樊纲、高彦超等人都面红过耳,甚感羞惭。白寒枫道:对不住了家兄不幸为天地会下毒手害死,在下心中悲痛
他话未说完,众人纷道:什么什么白大侠为天地会害死哪有此事决无此事。
白寒枫霍地站起,大声道:你们说决无此事,难道我哥哥没有死吗你们来,大家亲眼瞧瞧。一伸手,又向韦小宝左臂抓去。
这一次玄贞道人和樊纲都有了预备,白寒枫右臂甫动,二人一袭前胸,一袭后背,同时出手。白寒枫当即斜身拗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