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来这儿之前有什么记忆?”
“几乎没有,我只模模糊糊记得我曾经听到有人在哭。然后有人拉我,叫我去揍那些欺负他的同学。现在想起来,那肯定是扬展。只是我当时象是被绑住了似的,没法动弹。”
“你怎么说,蓝靖阳?”唐青问道。
“我想你的小女士应该是正确的,比我的平行宇宙的观点来得更有道理。知道吗?我记得在听我述说来此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后,她突然笑了一下。我当时觉得她的笑很古怪,仿佛我是在胡说八道。”蓝靖阳咧嘴笑了起来,“现在看来我当时确实是在胡说八道,只是她给我留面子,没当面戳穿。因为正象你说的那样,我现在也记不起来我的那些同学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
唐青转过头去,看着天文台上的扬展,此时扬展正在看他们的那些故事。“没想到他是这么特别的一个人,这么的与众不同。”
“他创造了我,这样说起来他就象是我的爸爸,”蓝靖阳突然严肃地说道,“但是如果治疗成功的话,在他的身上又会看到我的影子。你们知道这给我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唐青问道。
“感觉就象他又成了我的儿子。”蓝靖阳哈哈笑起来。
唐青和封肃也同时笑了,事情看上去确实是这样。封肃边笑边朝蓝靖阳摇头,“你真是条狗。”
“这很象许多昆虫,它们在交配之后立刻就死掉了,但它们的基因却留在了下一代的身上。”唐青停了一下接着说,“好像你们都能接受这个事实。”
“刚才有一会儿我很难受,但那已经过去了。”封肃看上去有些忧郁,但也很平静,“我并不敢说我们是在追求真理,我想我们只要去服从它就够了。”
“我并不太在意,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蓝靖阳看上去很洒脱,“如果我必须去死的话,我会平静地接受它。无论是这种方式或是另一种方式。”
“或是以融合的方式。”唐青说。
“或是以魂飞魄散的方式,”蓝靖阳立刻接着说下去,“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对我来说,活着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死也不是最可怕的东西。可怕是该活着该享乐的时候不能畅怀,该死的时候却又死不彻底。”
第六十九章
唐青没想理他,可蓝靖阳那些冠冕堂皇的腔调有时候让人觉得可笑,有时候却让人觉得可厌。
“你感受生命的方式不过是为所欲为,你给我们添的麻烦已经不少了。”唐青冷冷地说道。
“为所欲为,或是叫自由,而你们戴着镣铐却妄图跳出优美的狐步。这多傻啊。”
“正因为如此,在我们偶尔跳出优美的步伐时才会万分珍惜。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能够让你珍惜的东西。”唐青看上去怪认真的。
“我珍惜的是自由本身。当我彻底失去自由时,我也就离死不远了。”
“你这样已经让我们觉得很恼火啦,要是全世界的人都是你这样的脾气,我看宇宙都会因此而沸腾。你想得到的自由恐怕是这个世界所不容许的,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一点。”唐青说,“因此你从出生的那个时刻便开始向着坟墓冲刺。你只要在这世上活着一天,你便是个悲剧人物。”
蓝靖阳咧着嘴慢慢地笑了起来。他甜蜜地说:“你说的真是对极了。”
“蓝靖阳,你已经被囚禁了很久了吧?”唐青问道。
“是的。”
“那你早就该死了。”
“对,但是你们不让我死,难道我有机会踏上那块铁板吗?即使我踏在了上面,封肃也会把我挤下去。但我在囚禁的时间里,我在书中找到了另外一种自由。你们囚禁了我的身体,却囚禁不了我的思想。”蓝靖阳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平静似的。
“现在看来,我们囚禁的不是你的身体,我们囚禁的不过是你同外界的联系罢了。”唐青有点厌恶地看着他,“你的样子可真够委屈的。”
“是的,但对我们来说,这其实是一回事。”
“我得把这事跟他们讲讲。”封肃说道,他朝沈俊的房子看了一眼。
唐青点点头。封肃把沈俊和林梦霜都喊了出来,柳幽河也跑过来听着。封肃把唐青告诉他的那些话转述给他们。他们听了之后很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倒是柳幽河没怎么听懂。
“封哥哥,你说的是不是做梦?”她问封肃。
“什么?”封肃没反应过来。
“就是扬展哥哥是不是一会儿梦见自己挨揍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去打架了,然后又梦见自己跑去看书了。只是他以为那是做梦,其实那些都是真的,是这样么?”
“嗯,大概有一点点象吧,你就当是这样好了。”
“但是他怎么能同时梦见既在画画又在打架呢?我看到你在外面打架的时候,蓝哥哥就一直在家里看书。”
“这个嘛,当梦到的那个人在天文台上,那么这个梦就是一件真事,其他的梦就不是真的。而且扬展……他能一心多用。”封肃有点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么,”柳幽河担忧地看了一眼天文台上的扬展,“他现在就在天文台上做事呢,那他应该没有做梦,可我们怎么都在动啊?”
“他的梦做得太多太离奇,梦里的人就能自己到处活动。所以哪怕他现在没做梦,但是梦却要自己做下去。”封肃突然感觉自己就象个成天瞎编乱造的三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