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脚步,转头看我。
“你的名字,”我咬了一下嘴唇,还笑了一下,尽可能装得自然一些,“是从‘轩车来何迟’里来的吧?”
果不其然,他的眸光瞬间凌厉地扫过我的脸,眼神冷飕飕地好吓人。
“怎么?”他盯着我,声音低沉却又清晰。
“没、没什么。”我耷拉下眼皮,“我是学中文的,忽然想到了,觉得好巧。”
他没再应声,良久之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这两句诗,出自古诗十九首中那首出了名的《冉冉孤生竹》。而这首出了名的《冉冉孤生竹》,更是出了名的……怨妇诗。
我虽然迟钝,但并不缺心眼,只看迟轩的名字和出处,就也能大概猜出个轮廓了。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的话……
他本来就没爸爸,现在又没了妈……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好懊恼万分地趴在桌子上,感慨自己实在是太罪孽深重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三个月前的那一天,我宁可是自己被那辆卡车撞上,无论撞死撞伤,那是我的命,至少不用在良心上,承担这么一笔巨大的债务。
我正心神不定,胳膊被同桌坐的那位同学推了推,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站在讲台上的导师正不甚愉悦地看着我。
我朝导师抱歉地笑了一下,赶紧正襟危坐,收敛心神。
中午放学,我接到了肖羽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边喜滋滋地告诉我,她已经得到通知,可以主持迎新晚会了。
我有些愣:“谁通知的?”
“徐老师啊。”肖羽童在那边困惑地问,“他还没通知姐姐吗?”
我不明白了。
这几年来,谈嫣向来以和我作对为乐,怎么这次我还没动作,她就缴械投降了?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上午那个谈嫣来我们班找我,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问我认不认识迟轩。”肖羽童在那边说。
迟轩?我的眼皮跳了跳,赶紧截住她的话:“这事怎么扯上他了?”
肖羽童笑:“他就是这场迎新晚会的男主持啊!姐姐不知道吧,他是我们这一届的系草,谈嫣力挺他做主持,支持得不得了。听谈嫣那意思,好像就是迟轩说什么要和我做搭档,不然就不主持了……”
我蒙了。
我赶到排练室的时候,刚好看到在对台词的肖羽童和迟轩。
两个人同时看到我,表情却是截然不同——肖羽童叫我一声“姐姐”,然后热情地朝我走过来,一脸的明 容;迟轩只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神色冷漠地将脸转到了一边。
我的目光,在迟轩的身上定格了几秒。
因为只是排练的关系,他的身上依旧是早上来时穿的那套衣服,上身浅灰色格子衬衣和白色薄外套,下面是很寻常的深色牛仔裤。明明还是那套装束,明明还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我却偏偏觉得他有哪里是与早上不同的了。
肖羽童的声音忽地从耳畔传来,八卦兮兮的:“怎么样姐姐,长得不错吧?”
我正出神,猛然听到动静不由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
“本来就是嘛。”她亲亲热热地拉住我的胳膊到一旁去坐,嘴上不忘继续说着,“这可是我们这一届外貌协会公认的no。1了,我听说光一班追他的女生就不计其数了呢!”
“花痴啊你。”
我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地朝迟轩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就在这个时候,排练室的门嘎吱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见到来人,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冷笑。
肖羽童自然也看到了她,碰碰我的胳膊:“管闲事的来了。”
我点点头,推她一下:“你们继续去对词,我看看咱们班排练的节目。”
我和肖羽童同时起身,她朝迟轩走过去,我往落地窗旁边那几个二班参加表演的学弟学妹们走过去。
和花枝招展的谈嫣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目不斜视,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等到我慰问完我们二班参演的几个同学,一扭头,就看到谈嫣倚着桌子站着,正在和迟轩聊着什么。
他们言笑晏晏。
我看了几眼,嘴唇越抿越紧,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青涩男生的声音:“小导。”
我迅速回神,侧过脸来就看到了一个长了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没记错的话,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蒋玮健。
“怎么了?”我赶紧微笑着问。
“是这样的,刚才赵老师给我发短信说,系里印了一些学习资料放在法学系的办公室,要每班的学习委员自己去取,可是这边正在排练,我想是不是可以向你请个假……不用很久,我很快就回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这确实是正经事,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道具,笑着答应:“快去快回。”
蒋玮健刚走没多久,我正琢磨着场面事已经做完了我是不是可以撤了,就听见紧张的排练活动中忽地传出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千手观音这儿怎么少了一人?”
是谈嫣。
她的声音不算太高,但很明显裹着怒气。正在排练的同学们瞬间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走上前,朝正在摆造型的“千手观音”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