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寝殿内,皇帝喝了药才睡着,这两日皇帝因央憬华的事又是气急攻心又是顾虑重重,寝食难安,更惹得宿疾加重。
萧皇后将药碗递出去给芷夕,正见侍卫疾步前来,萧皇后立身寝殿门前,侍卫上前禀告太子妃求见。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就说本宫和陛下已经就寝,让太子妃回去。”萧皇后声音极小,生怕惊了皇帝的浅眠。
侍卫得令回到宫门外,向风月久转达萧皇后的意思,那一刻,风月久竟不知心中是喜是悲,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却被萧皇后一句话击打成碎,但她或许又该庆幸,她将跳下无底深渊,而萧皇后把她拦下。
夜色微凉,风月久空跑一趟,缓缓而归,踏着星光,在凉爽夜风里,听风吹草动,一步一步从来路返回。
风月久并没有直接回到那个空荡荡的东宫,她去了冷宫,来到容姑的旧居。
不过几日,物是人非,转弯成空。
风月久推开篱笆门,“吱嘎”声响划破幽寂,却更衬得气氛寂寥。再推开屋门进去,月光照进来,有灰尘,有未被消迹的桌椅板凳,只是没有了当初的人和温热。
“容姑,我对不起你,也骗了安和王殿下,我这个玩笑真的开大了,因为一个谎言,我接二连三地编制无数个谎言,本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每一步都造成漏洞,牵连越来越多无辜的人,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因为我受伤了,容姑,我真的不想安和王殿下出事,真的不想。”
风月久不禁暴露了内心的软弱和无能为力,她缓缓蹲下,抱着自己,在这一片黑暗中,后悔,愧疚,忏悔……
世间一切自有定数,风月久必须有最初的狂妄和自信,才会有如今的身陷囹圄,谎言或许是最大的玩笑,亦又可能最美的天意。
宫女淑儿一案终有了宣判,安和王央憬华罪犯重大,不可饶恕,但念其知罪认罪,有悔过之心,赦免死罪,而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斥夺封号,贬为庶民,流放绝地。
皇帝的玉玺重重压下,一切仿佛在那一刻成了定数。这一日,皇宫里异常安静,静得死寂,空落,旨意下,央憬华便被押解兵从天牢里带出来。
听闻此消息,风月久整个人都不能继续冷静,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日行夜赶也追不上那个进程。
风月久飞跑过大半圈个后宫的距离,风吹扬起裙摆和飘发,或在阳光之下,混在阴暗当中。风月久冲到了通往宫外的内重门,却被侍卫拦下,眼前大门缓缓闭合,门缝里尚能见央憬华被押解的背影。
风月久不能与侍卫动起手来,便转而跑到高墙之上,日升东方,在风月身后照耀,她眼睁睁地看着央憬华一步一步往外门迈出,他的绝望和落寞算是自己一手造成。
风月久不敢出声,只一拳捶在坚硬的石墙之上,央憬华即将步出外门一刹,他缓缓回头,内重门已然禁闭,可他的目光上移,只见高高站在墙上一个人,在无比耀眼的阳光下,风月久便成了暗藏。
央憬华虽然没有看清那人,却心中有感,风月久还算有那么一点良心,至少还会来相送,央憬华本以为自己会恨风月久的见死不救,可此刻,他释然一切,因这一切,乃是他自掘坟墓。
风月久注目一刹,央憬华被催终究转身出了外重门,他不甘心自己的结局就是用这个方式让风月久永远记住他。他突然期望,风月久至此都不现身,会否真的能替鲁莽造罪的自己拨云见日,揭示真相。
央憬华最终消失在风月久的眼中,事到如今,她若是再犹豫,央憬华便会从此去到千里之外,倍受苦难。若是如此,即便她能与央君临厮守一世,也绝对无法安心此生。
风月久又火急火燎地跑下高墙,她的目的地是宣政殿,却在殿前遇见从殿中急乱而出的恭施楠。
风月久往恭施楠而去,才知皇帝拒听有关央憬华的任何事。
“卑职突然发现案件的极大漏洞,虽然匪夷所思,但就算只有一丝可能,卑职也不信安和王殿下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