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也罢,这么漂亮的盒子,想必是王妃赐你的首饰钗环,我一个大男人可不稀罕。”不知为何,李墨林反没了兴趣,继续窝回角落里享清闲。
白蘅纳闷的看了看李墨林,随即撩帘子望向外面,只见陈贤妃跟着一辆宫中的马车慢慢的往前走。
“陈碧云,没想到六王爷竟然想出这么个招来惩治她,不过倒也合适。”白蘅想起其尚为贤妃之时所做的卑劣事情,忍不住就是一阵痛心。
不知是心有感应还是正如李墨林所说“狗鼻子”,看来这个世界上还不止一个人长了特殊的鼻子。陈碧云竟然停下脚步,对着白蘅的马车怔怔的看得出神。
“喂,老东西,你发个什么呆。这些子东西够你刷到半夜的,若是再磨蹭,只怕今晚回不来,可就便宜了山窝窝里那群饿疯了的狼崽子。”
“小德子别吓唬她,好歹人家当初也是贤妃娘娘,亲爹有胆量干出谋逆造反的事情,想必女儿就不是个胆小的。再说,管她被狼被狗吃了,我们只管赶车,其他的一律装聋做哑就是。”跟着的另一个小太监大宝子冲陈贤妃奸诈的笑着,明显意味深长。
“卑鄙无耻!”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两只昔日迷倒皇帝的凤眼多了几分迷茫与满满的绝望,木然从头上拔下仅有的一件首饰。
“喂,你别是想死啊,想死等我们交了差,可别连累我们。”
“这东西你们拿去,且容我去和那边马车上的人说几句话,仅仅是几句话,还望两位能够答应。”陈贤妃高傲的脑袋耷拉到胸前,发丝中偶有霜色,两只已经很粗糙的手不停的扯着衣角。像极了街角处色衰的流莺,却又保持着几分她骨子里的傲气,倒让人多看一眼。
“东西倒是小事,只是你这也未免太过寒酸了点。”大宝子依然猥琐的冲陈贤妃直挤眼睛,连着再咽下几口口水,长方脸大腮帮子让人有想把他当沙包狠捶一顿的冲动。
一丝苦笑在嘴角蔓延,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再头也不回的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你小子也特么的阴损,不怕天打雷劈?”
“我损,比起他们陈家,我就是做善事了。我这叫做替天行道,只怕老天爷都要谢我呢!”
白蘅听的隐约,但是大抵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再看向不动声色的李墨林,不知他今儿个为何能沉住气了,换做往日不是应该早出手了吗?
“你不必考虑我,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无权过问与干涉。”
李墨林无奈的叹了口气,无论任何时候,自己往昔所做的事情还是对蘅儿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
“墨林,难道你当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幽怨如鬼魂般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听的人毛骨悚然。
两匹拉车的马儿好似受了惊吓,嘶鸣着胡乱扑腾几下。
“畜生,好生的呆着,青天白日的出不了妖。”钱多拿鞭子各抽了两匹宝贝马儿一下,虽是骂人的话,却又似在安慰他的两个老伙计。
白蘅已经闭了眼睛故作假寐的靠毡垫上小憩,白色狐狸毛斗篷的衬托下显得越发面若白雪,唇如桃花,吐气清幽,恬淡闲适。
李墨林稍一运气,瞬间从马车中翻滚下地,正站在陈碧云的跟前。一时间四目相对,仿若隔世。一个仍然是面若冠玉,鬓如刀裁,星目闪烁,英气勃发的一代少年英豪。而另一个,不过是稍长两岁,却已垂垂老矣,让人不忍直视。
陈碧云不自觉的抬起手来,“墨林,你还是老样子。”
李墨林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你如今是待罪之身,我与你私话已是违背禁令。竟是如此,长话短说,我好赶紧回去。”
陈碧云一眼看到自己已是粗糙到不忍直视的双手,纤纤十指什么时候变成了皲裂与黑丑,还有指甲,全没了,被他们拔的光光。这样的手怎么可以用来去抚摸墨林呢,那个坐在院子中认真读书的少年,阳光下神采奕奕又透着聪慧与诙谐。
就像藏起一件东西似的,陈碧云连忙把手塞进衣袖里,惊慌失措的连连道歉,“我错了,墨林,我错了,求你不要嫌弃我。哦,不对,你怎么可能不嫌弃我呢,我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会这么要求你。“语无伦次的胡乱说了一通,眼睛已是不敢直视对方,畏缩的将整个身子佝偻起来,就像个真正落魄的妇人,路边乞讨的叫花子。
”若是无事,我先走了。“李墨林不想再与她纠结下去,转身便要离开。
”不,不,墨林,我知道我罪有应得。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怎能坐视不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往昔一起相处的日子?“
忍无可忍,又拿过去做要挟,真的以为自己再会心软吗?
李墨林脚步顿了一下,好似给了陈碧云一丝希望,她激动的想即刻跑上前去抱住这个自己一辈子的遗憾。但是仅仅是一秒钟,李墨林再次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不带丝毫的感情。
”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陈碧云嘴唇哆嗦的瑟瑟发抖,疯了一般重复着同样的三个字,歇斯底里的哭声从胸脯中爆发,再次将拉车的马儿惊吓起。
马车中甚是安静,李墨林不敢靠近白蘅半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污秽处会沾染到对方,缩在角落里暗自神伤。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白蘅终于从自我忘怀的境界中收回心神,睁开眼累,李墨林也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