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可先生知我一向讨厌嚣张跋扈的女子,留下只会闹得遍地鸡犬不宁,家事都不能让人舒心, 又何以处理大事?”
太监杜丁拢袖轻咳, 有心给圣上提个醒儿, 虽陆先生不算外人,但把自己不想要的往他那儿推, 不令人寒心吗?
觑太监一眼,宗越蹙眉, 面色有所缓和, 及时安抚道:“我知先生也不喜这般女子,不然我那位皇姐……”适时止言,“待明年大选, 我一定率先替先生挑出几位柔顺美貌的女子送入府中。至于这纳塔公主, 到底涉及番邦情谊, 太过敷衍面子上过不去是不是?所以只能委屈先生成全大义。”
陆宴初掀起眼皮, 眸中深邃一闪即逝,他顶着压力拱手婉拒道:“怕是要辜负公子美意。”
面上骤冷,宗越不说话,阴着脸将面前茶盏推远了些。
这便是生气了。
太监杜丁埋首不语,偷偷给首辅使了个眼色。
不过一个番邦公主,往宅院一扔,能招惹出什么风波?倒是现在的圣上主见一日比一日多,他既开了口,又在沈将军那儿受了气,这事儿怕已没多少转圜余地。
将他们所有神色尽收眼底,宗越见陆宴初仍旧不肯妥协,面上更沉:“先生考虑考虑。”
陆宴初不再火上浇油,为圣上续了杯热茶,他语气平静的岔开话题:“公子可知昆戏?原起源于江苏苏州昆山一带,后随运河向外蔓延,但凡戏班搭船经过之地,就能受成千上万的百姓追捧。”
宗越余气未消,不吭声。
一旁杜丁忙应和道:“是啊是啊,咱也听说过,却没机会亲眼瞧一瞧这昆剧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大的魅力。”
“元宵将至,前阵子听曹老信中提了几句,年前年后刘家班在苏杭一带连续演了六七场,如今顺着运河往上,已经快演到京城,那戏就叫《月圆花好》,对上佳节,恰是应景。”
杜丁听出首辅话中深意,试探着助他一臂之力:“是啊,公子您看元宵夜不如将那刘家班请来演一场?好让满朝……”及时打住,对圣上笑嘻嘻道,“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演就演吧!你们安排就是。”没什么兴致地颔首,宗越不耐烦地望向走到他身边的店小二,“什么事?”
“这位客官。”店小二把一碟炒鳝面搁在他身前,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着指给脾气不大好的客官看,“那边的姑娘托我给您送来的炒鳝面。”
宗越眯眸,匪夷所思地望去,隔着几桌,蓦地撞上她含笑的面庞,那笑容煞是真诚灿烂,隐隐又有些隐忍造作。
他一身鸡皮疙瘩顿时都冒了出来。
杜丁瞅见沈家小姐示好的模样,弯腰忍不住笑,悄悄与圣上道:“怕是由首辅联想到了您身份,向您讨饶呢!”
轻嗤一声,宗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淡淡睨她一眼,慢条斯理动筷,尝了口炒鳝面,虽有点咸,但许是不花钱得来的,倒比宫中一些珍馐食之有味。
瞧他那高高在上又得意的样儿,沈慕春心底憋屈,却不得不谄媚奉承。
她这脾气,能服软到这种程度,真是自己都佩服自己,但愿这皇帝别那么小气,她把炒鳝面献给他,但求此后大路朝天一人一边。
察出她心神不宁,豆苗儿望向陆宴初那边,隐隐发觉他对对面坐着的年轻公子确实不同。
新帝继位时,年仅十三……
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立即收回目光,再不多看一眼。
中途沈慕春忍不住要走,瞧出门道的豆苗儿摇头,慕春这脾气,怕是刚刚招惹了贵人,此时他不走,他们率先离开茶馆,若贵人心思狭隘,兴许会记恨。
一直熬了两个时辰,宗越终于报复够了,他就喜欢瞧她分明坐不住却不得不妥协的憋屈模样。
尽管,他坐的也有些乏了。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如何?他就是乐意!怎么着?
挑挑眉,宗越心情舒爽地起身,带着杜丁离开茶馆。
陆宴初短短朝豆苗儿那边投去一瞥,旋即跟了上去……
等几人消失在茶馆大门,沈慕春顿时原形毕露,气得脸都快变形。
福宝与沈学成凑在一起玩了许久,两个家伙闹够了,各自掩嘴不停打着哈欠,哪怕如此,依旧互相黏着舍不得分开。
豆苗儿把两个孩子抱入马车,送慕春姐弟回府。
马车悠悠抵达将军府,豆苗儿牵着福宝与一步三回头的沈学成告别,心中好笑,又很替福宝珍惜每一位他的朋友。
沈慕春姐弟方入府邸,沈临邑便独自行了出来。
刚将福宝重新抱入马车的豆苗儿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跟你说两句话。”沈临邑看她一眼,朝左方走出几步远,站定在一颗常青树下候她。
豆苗儿迟疑了一瞬,上前,伫立在他半丈之外。
转身面对她,沈临邑浓眉拧着,视线间或落在她脸上,神情变幻,似难以启齿,以至于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