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傅四老爷坚持要苏桐留在家里养伤,一应花费都由他来出,苏桐几次想走,都被傅四老爷和卢氏拦下来了。周家赔偿苏家二十两银子和一百亩地,苏桐推辞不要,最后由傅三老爷做主,记到苏娘子名下,族里的人没有异议。
傅家眼馋的不是没有,周家那边也不服气,但傅云章把那天参加龙舟竞渡比赛的郑家、李家、杨家、齐家、郭家全都说动了,几家联合起来找周家讨说法,周家不止要赔钱给苏桐,还要赔偿其他几家大姓。周家势单力孤,只能认栽。傅云章拿到周家凑齐的赔偿后,却分文不取,全部给郑家、李家几家瓜分。
现在周家最恨的人不是逼他们掏钱的傅云章,而是落井下石的郑家、李家那些人。郑家几家喜从天降,忽然发了一笔横财,对傅云章赞不绝口。
从头到尾,傅云章忙前忙后为苏桐出头,自己什么都不要,好像什么都没得到,但其实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把族长傅三老爷架空了。
上一次因为贞节牌坊的事,傅云章和傅三老爷闹得很僵,事后他对傅三老爷依旧尊敬有加。谁能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竟然能利用苏桐的事打压傅三老爷。
一夜之间,傅家已经变了天。
傅四老爷私下里告诉傅云英,如今傅家的生意都是傅云章说了算。
不知道周家人和苏桐看到傅家的改变,心里是什么滋味。闹出事的是他们,最后得益的却是傅云章。傅三老爷可是苏桐的恩人。
芳岁撑起罗伞,罩下一点荫凉。
傅云英接过湘竹伞柄,绕过花池子,脚步突然一顿。
蔷薇花架爬满花藤,葳蕤蓊郁,花朵丰腴肥嫩,大姐傅月站在低垂的藤蔓底下,正垫脚努力去够枝上怒放的花苞,脸上羞红一片,赛过盛放的蔷薇花,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摘花?”傅云英轻声问。
傅月挤出一丝笑,但眉头紧皱,看起来更像是要哭了一样,吞吞吐吐道:“这里、这里的花开得好……”
“天气这么热,姐姐早点回去。”傅云英扭头吩咐养娘,“送月姐回房。”
养娘答应一声,走到傅月背后,帮她摘了一捧花。傅月小心翼翼瞥傅云英一眼,双手绞着衣袖,一咬唇,匆匆跑开。
傅云英在蔷薇花架底下站了一会儿,夹墙另一头少年读书的声音越过花丛传过来,声音清越。
苏桐和傅容取消婚约的事还没有公布,她是从傅云章那里听来的。两家人把庚帖还回去了,苏桐刚受伤傅家就退婚,传出去不好听,可能被人戳脊梁骨,苏娘子答应陈老太太,等过年的时候再把消息慢慢透出去。
她摇摇头。
※
一头毛驴停在傅家大房门前,牵驴的小童几步踏上台阶,递上一张名帖。
仆从不识字,但看到名帖是烫金的,不敢怠慢,赶紧报与管家晓得。
管家认出名帖上的名号,激动之下打翻茶杯,“快去请二少爷!”
一派人仰马翻,仆从急匆匆跑进外书房,“二少爷,赵师爷来了!”
傅云章站在书案前写字,笔下游龙走凤,闻言没有吭声,脸色平静。
仆从不敢再出声,站在一旁等着。
写完最后一个字,傅云章停笔,走到外间洗手,动作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
等他迎出来时,赵师爷早就自己进来了,看到他一撇嘴,“你架子倒是大,老师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傅云章淡笑道:“昨天刚拜读老师的《记端午见闻》,学生感触良多,辗转一夜,未能安眠,精神不济,这才来迟了,望老师勿要怪罪。”
赵师爷脸色一僵,咳嗽几声,嘿嘿一笑,“这个嘛,这个嘛……”
这个了半天,他一挥手,“不说这个了,你先陪我下几场棋。”
跨过竹桥,走到廊檐前,看到“琳琅山房”几个字,他捋一捋胡须哈哈笑,“谁起的?不像你的字迹……等等!”他凑近几步端详半天,忍不住泛酸,“你那个妹妹写的?你倒是真喜欢她,我堂堂州学学官给你写的字不要,挂一个小娃娃的字……”
傅云章面无表情道:“老师,你想收这个小娃娃当学生,被她拒绝了。”
赵师爷一噎,甩甩袖子往里走,“不和你说了,早晚被你气死。”
傅家今天的气氛有点古怪。傅云英跟在莲壳身后踏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仆从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丫头、婆子捧着茶盘、果盘出出进进,川流不息。
傅云章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书房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莲壳领着她往里走,说:“赵师爷来了。”
傅云英恍然大悟,十分佩服赵师爷的勇气——他竟然还敢来黄州县。
端阳那日,赵师爷受陈知县的邀请观看龙舟竞渡,不由大发诗兴。回到江陵府后,他仿照古人的骈文写了一篇《记端午见闻》,词藻华美,雄健凌厉,详细记录他当天的所见所闻,尤其重点描绘了几大宗族群殴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