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十二岁就考中举人的惊世之举,但以他的年纪,也算是很不简单了。
霍明锦唔了一声。
乔恒山更纳闷了,“二爷,郑丙被沈介溪收买,这次选秀挑中都是沈家相中的人家,傅月误打误撞中选,正好为我们所用,为何要将此事透露给孙贵妃?”
皇上绝不会宠爱沈家女,郑丙特意挑一个孙贵妃相貌相似的秀女,必定是想将她送到沈家女身边,为沈家女邀宠。而孙贵妃在宫中得意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想看到一个和她年轻时相像的秀女进宫夺走她的宠爱。
总而言之,傅月是一枚好棋子。而且这枚棋子还是沈介溪自己的人选中送进宫的。
天赐良机,为什么二爷不加以利用呢?
乔恒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官场上,二爷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虽然他手段悍戾凶残,失了谦和之道,但很难得的是从不狂妄自大,很愿意听从幕僚们的意见,但是只要和武昌府那个叫傅云的扯上关系,二爷便一意孤行,听不进其他人的谏言……不,不是听不进,而是根本不听。
霍明锦嘴角一扯,负手而立,面对着飘进长廊淅淅沥沥的雨丝,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
语气平淡,却似有万钧之重。
二爷的私事?
乔恒山张大嘴巴,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忙拱手道:“属下失言。”
“无妨,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把傅月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
霍明锦并未动怒,吩咐了一句。
乔恒山应喏。
……
选婚太监最后一共从湖广挑走五十名秀女。
官船离开武昌府的那一天,有的秀女家人望着大船驶向天际,抱头痛哭,更多的人擦干不舍的眼泪,四处求神拜佛,祈求自家闺女能被选上。
因秀女还需要经过几道筛选,县里人不知道傅月到底算不算选中了,没有上门恭贺,不过街坊邻居都开始有意无意讨好大吴氏和卢氏,夸傅家的女孩样貌好,品性好,样样出挑。
不管最后有没有入宫,能被选婚太监选上,那说明傅月姿容品格必定不错,皇家相中的媳妇,能不好吗?
于是开始有人试探着打听傅桂和五姐的亲事,五姐是傻子也不要紧,他们不计较!
傅四老爷烦不胜烦,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露出忧愁之态,以免被人告发一个大不敬之罪,一家人强颜欢笑,连年都没好生过,只盼着傅月能赶紧落选。
就在一家人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傅云英收到霍明锦的回信。
信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送到府上的。
这天傅云英刚从外面回来,踏上石阶的时候,那人拦住她,道:“公子,二爷说了,等官船回京师,傅月绝对是头一批筛选下来的,到时候官府会派人送她返乡。公子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安排家人去京师接傅月。”
傅云英松了口气,没来得及道谢,那人已经转身混进人群中,找不到身影了。
来无影,去无踪。
傅云英回房拆开信看,发现竟然是霍明锦的亲笔信,他是武官,一笔字却写得偏挺秀清隽,典雅含蓄。毕竟是侯府嫡出的公子,少时是跟着名儒启蒙的。
信上并没有提及傅月一句,只叮嘱她安心准备乡试,其他的事无需操心。
合上信,傅云英沉吟许久。
她让王大郎去间壁告诉傅四老爷这个消息。
傅四老爷喜极而泣,大吴氏和卢氏高兴得直念佛,傅桂更是当场大哭起来。
如果不是她贪玩,傅月就不会出去找她,不出门,就不会碰到选婚太监,傅桂这些天自责不已,瘦得下巴都尖了。
夜里傅云章回来,傅云英和他说了霍明锦答应帮忙的事,“他没有要求我做什么,只是很关心我的考试结果。”
傅云章笑了笑,道:“或许是我多心了。”
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安。
姚文达写信告诉他,朝中又出了变故,这一次山东盐运牵连出不少朝廷大员,大学士陈阳肯定是保不住官位了,就看皇上会不会看在他劳苦功高的情面上给他留一个体面。沈介溪勃然大怒,可锦衣卫越过三司法抓人,他亦无可奈何,而且沈党内部明显出了内应,不然霍明锦不可能找到确凿证据。
霍明锦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定要搅一个天翻地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傅云英呢?哪怕是因为欣赏,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援手还不提任何要求。
除非,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云英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对她好,她都会记得。
这一点傅云章深有体会。
他抬头望一眼院墙上方瓦蓝的天空,想起参加保和殿复试时看到的巍峨高大的宫墙,台阶高耸入云,雕栏玉砌,富丽堂皇,人站在其中,渺小似尘埃。
唯有踏足紫禁城,才能问鼎权力巅峰。
一眨眼快三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