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又大又厚的手,紧绷的心终于放回原位。
傅四老爷一直昏睡不醒,乔嘉给他把脉,说:“不碍事,睡一觉就好。”
傅云英给傅四老爷盖好被子,扭头问那三个默默坐在角落里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锦衣卫事情的经过。
锦衣卫愣了一下,道:“四老爷和其他人一样被抓去挖藏宝的矿洞,我们先混进去把他救出来,之后放一把火,二爷再领着人冲进去杀……”
他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的人猛地抬起手狠狠拍他一巴掌,他唉哟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打他的人瞪他一眼,把他的话接着说下去:“我们救人,二爷冲进去抓人,其他人在后山石桥那儿等着把他们一网打尽。”
傅云英不动声色,谢过他们。
三人咧嘴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包扎。
傅云英回到矮榻边。
霍明锦是去杀人的,而不是来抓人的。
傅四老爷安然无恙,袁三和王府护卫都松了口气,一连奔波,提心吊胆了这么几天,人人筋疲力竭,很快背靠着背睡着了。
帐篷里鼾声如雷。
傅云英没有睡,一手托腮,坐在矮榻旁想心事。
天边慢慢浮起鱼肚白,淡淡的亮光照进帐篷里,一夜喊杀声过后,山中寂静无声,不闻鸟鸣。
帐篷外遥遥传来马蹄声,她小心翼翼从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大睡的护卫中间走过去,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山上的火早就熄灭了,浓烟阵阵,昨天青翠秀美的山峰此刻只剩一片焦黑。
山林中跃出一匹通体墨黑的神驹,马上之人一身大红交领袍,手中提刀,杀的人太多,刀刃已经好几处卷起,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往下淌。
他跨坐马上,神色冰冷,目光阴沉,宛如修罗。
傅云英往前走了几步。
霍明锦看到她,怔了怔,手中腰刀滑落下来,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抬脚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腰刀。
霍明锦垂眸望着她。
她直起身,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双手捧着刀递回给他。
霍明锦没有接。
她轻声说:“我四叔救回来了,谢谢您。”
霍明锦眼皮低垂,抬起手,接过腰刀,握紧,手腕不易觉察地抖了两下。
“哐”的一声,他还刀入鞘,翻身下马。
傅云英伸手想帮他牵马,他扯住缰绳,看一眼她发青的眼圈,道:“守了一夜,回去休息。”
不等她说什么,牵着马走远了。
☆、驿站
前世。
李花还未落尽, 李树已悄悄发出鲜嫩新叶, 枝头白绿辉映, 清冷细碎的雪白花朵仿佛也沁出一点点浅绿。
迎春花爬满粉墙,桂树挂上浅褐色嫩叶, 墙下几株山茶开得鲜润, 绿叶中蹦出一朵朵待放的花苞。
庭间一株老杏树花开满枝头,若云兴霞蔚,树底下支了两架秋千, 微风拂过,花朵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恍如落雨,越是暮春时候, 春光越浓越明媚。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双筋骨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拂开泼辣生长、将月洞门掩得严严实实的花枝。
露水飞溅,花枝掩映中,缓缓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面孔。
霍明锦目光往院子里一扫,看到花雨下闷闷不乐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 走进院子里。
小云英坐在秋千架上, 湖色满地娇织绣纹琵琶袖宁绸袄, 鹅黄底纹暗金缠枝莲花马面襴裙,腰佩环佩七事,头梳双髻,珠翠满头, 耳边一对金玉葫芦丁香,腕上笼绿翡翠镯子,是出门的打扮,神色却郁郁,手拢秋千绳,懒洋洋地荡着,身边没人伺候。
他抬脚走过去,锦靴踏过厚厚一层花瓣,发出轻微的碎响。
发呆中的小云英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他,怔了怔,松开秋千,站起身,朝他行礼,“明锦哥哥来了。”
霍明锦唔了一声,“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今天是花朝节,老夫人和阮氏约好一起出城去郊外看花游春,傍晚归来顺路去庙里供花。刚才两家的轿子在巷口碰头,老夫人没看到小云英,特意问起,阮氏有点尴尬,说小云英身子不适去不了。
老夫人立刻挑起帘子给骑马跟在一旁的霍明锦使眼色,让他留下。
他便直接过来了。
听见他问,小云英叹了口气,坐回秋千上,一副很愁闷的模样,眉头轻蹙,问他:“明锦哥哥,你家里有几个姐妹?”
霍明锦道:“我没有姐妹,有一个哥哥,三个堂哥。”
小云英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弯腰和自己说话,怕他累着,拍拍旁边空着的秋千,“哥哥坐。”
霍明锦从记事起就没荡过秋千……不过看她仰头眼巴巴盯着自己看,只得依言俯身坐了,人高马大,腿太长,得曲起来才能坐得舒服。
她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