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
杨平衷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凑近了些,“一万两,你看怎么样?”
男人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湖广比不得富庶的南直隶、浙江等地,武昌府一般的巨贾富商,家财也不过数万两而已,这傻小子一开口就是一万两,果然是个败家子!
这要是自己的儿子,男人得打断他的腿。
“这由不得你来说,给老子老实待着!”
男人冷笑了几声,端着空碗出去了,这次没有堵住杨平衷的嘴巴。
待门外安静下来,傅云英小声问:“你想收买他?”
杨平衷点点头,意识到傅云英重新蒙上黑布看不见,道:“我看他肯定动心了,二桃杀三士,来一个我收买一个,就不信他们乱不起来!”
傅云英没说话,暗暗道,果然是富贵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即使本性单纯,该懂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接下来,又陆续进来三个人逼问杨平衷杨家管账房的是谁,杨家库房钥匙在哪儿。
他装出吓破胆的模样,老实告诉贼人杨家藏银子的地方,回答的时候不小心透露自己知道杨老爷在城外一座废弃的小庄子里埋了五箱金饼。
傅云英懒得阻止他了,既然逃不出去,杨家的人又迟迟不来,不如放手让杨平衷诱惑贼人。
天色慢慢昏暗下来,窗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不时传来大喝声和争吵,贼人们似乎在为怎么处置杨平衷激烈争执。
杨平衷和傅云英屏气凝神,侧耳细听外边的对话,门忽然被撞开,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冲进柴房,踉跄了几步,俯身抓起傅云英往外拖。
“你们想干什么?”
杨平衷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压到傅云英身上,阻止他们的动作。
大汉轻轻踢杨平衷一脚,张开嘴,喷出一股难闻酒臭味,“让开。”
杨平衷不让,“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别想拿到银子!”
大汉怒极,脚下加了几分力道,“臭小子,信不信爷踹死你,照样能搬空你们家的库房!”
杨平衷毫不退让,怒目道:“你们敢伤人,我保管你们有命拿钱,没命花钱!谁敢动他,我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一直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突然间放起狠话,像是变了个人,眉宇间有种与身俱来和后天养尊处优才养得出来的颐指气使,让人心头不由生出凛然之感,不敢和他对视。
大汉竟被他的气势所慑,没来由觉得心虚,不禁后退了两步。
另一个大汉放声大笑,“老六,你这身肉是白长了吧?被人吼两句你就软了?”
大汉恼羞成怒,下手不再留情,捏起拳头砸向杨平衷。
拳头狠狠砸到皮肉上,发出渗人的钝响声。
杨平衷咬紧牙关,没叫出声。
刚刚出言讥笑大汉的人忙拦住暴怒的大汉,“好了好了,别把人打坏了,这可是咱们的小金佛。”
大汉啐了一口,唾沫吐到杨平衷脸上。
两人扬长而去。
“哐当”一声,门从外边锁上了。
傅云英轻轻推开杨平衷,坐起身,揭开罩在脸上的黑布。
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屋里光线暗沉,院子里燃了火把,火光映在窗户上,时明时暗。那两个大汉打算关他们一晚上,不给他们吃喝,今晚不会再有人进来了。
杨平衷滚在地上,肩背佝偻,蜷成一团,苍白的脸时不时抽搐几下,神情痛苦。
她解下绳索,把杨平衷翻过来,让他仰躺着,轻声问:“伤到哪儿了?”
杨平衷嘶嘶直吸气,“没,没事,就肚子上挨了几下,我皮厚,不疼。”
说完,咧嘴笑了一下,脸上青青紫紫,笑起来红肿的眼睛像一对烂桃子,委实吓人。
傅云英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脏污,手指碰到他的发鬓,潮乎乎的,他疼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头发都湿了。
她听见大汉一拳拳砸下来,拳风扫过她的脸,这不是书院的学生平时闹着玩的嬉闹厮打,大汉是真正的下手狠辣,如果他砸的是其他东西,只怕早就砸烂了,杨平衷怎么可能不疼。
他可是个娇生惯养,雨天从头到脚裹一身防雨的鲛绡袍,晴天打伞遮阳,冬天被冷风吹一下就嚷嚷脸疼让仆人给他执扇挡风的贵公子。
傅云英解开他的衣襟,道:“别忍着,疼的话就叫出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杨平衷摇摇头,“真不疼……啊!”
傅云英扯开他里面穿的袄子,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他惨叫一声,眼泪哗哗往下淌。
他一面流泪,一面拧着脖子道:“我没哭啊……我这是怕痒……”
傅云英嗯一声,没拆穿他,低头仔细查看伤处,还好大汉下手留有分寸,没有伤及要害。
她给他掩好衣襟,“为什么拦着?”
杨平衷躺在地上,双眼早就肿成馒头一样,只剩一条缝,看不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