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的,虽然粗了些,味道可香了。”
姚家仆人说话的语气和姚夫人很像。姚夫人不识字,丈夫整天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到处得罪人,她却性情爽朗,很好相处,不论什么时候见到她,她总是笑脸迎人。
姚夫人喜欢麦子茶。
傅云英望着碗中清冽的茶水发了会儿呆,听得吱嘎几声,书房的门应声而开,傅云章缓步走了出来。
“二哥。”
她起身迎上前,目光在傅云章脸上停了一停。
他面带微笑,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老仆很快奉了碗麦子茶过来,“傅相公吃茶。”
傅云章谢过老仆,一边吃茶,一边细细问老仆姚文达平时的饮食起居。
老仆一一答了,暗示傅云章姚文达过得很清苦。
傅云章放轻声音道:“我仰慕先生才学人品,只盼不能为先生分忧,先生放达,岂能为俗事忧心?日后府上若有不便之处,愿为先生尽绵薄之力。”
老仆搓搓手,嘿嘿傻笑。
莲壳适时凑上前,拉着老仆到一旁说话。
不知莲壳说了什么,老仆一个劲儿点头,道谢不迭。
吃过茶,傅云章告辞回去,姚文达没有出来送他,老仆进去通禀,书房传出一声清喝,“滚!”
老仆灰溜溜走出来,尴尬道:“傅相公……”
“无事,不打扰先生了。”
傅云章向书房的方向致意,拉着傅云英出了姚家院门。
走出很远一段路后,傅云英道:“二哥,我明白了。”
她曾建议傅云章模仿别人的文风来讨好姚文达,他坚持自己的行文习惯,从刚才姚文达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的坚持得到回报了。傅云章带她来姚家,应该是为了之前的事。他担心她急功好利误入歧途。
“投机取巧省时省事,不过如果碰上姚学台这样的人,投机取巧只会适得其反。”
傅云章垂目,手指在她额前轻轻弹了两下,一字字道。
傅云英点点头。
“不过也不能太老实。”傅云章又道,“因为学台是姚大人,我才没有改变文风。如果学台是其他清要官,按着他的喜好写出和自己平时的风格不一样的文章才是正确的做法,固守文风永远没法脱颖而出。总的来说,得学会临机应变。”
“可我不能参加任何一场考试。”傅云英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二哥为什么教我这些?”
傅家的毛驴停在巷口拐角的地方,看守的仆人躲在阴凉的地方背靠着石墙打盹,看到几人出来,忙戴上草帽迎上前。
傅云章停下脚步,抱傅云英坐上毛驴,微微俯身,和她平视。
四目相接,对视了几瞬,他面露笑容,季夏的日光在他俊秀的脸孔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如画的眉眼比平时深刻,有如刀镌斧刻。
“殊途同归,道理都是一样的,终有一天,你会用到这些。”
他柔声道。
☆、偷拿
回到大朝街, 门房迎几人进门, 道:“钟家方才又送了好些东西来, 吃的用的,还有两头毛驴, 两匹骡子。”
转过大照壁, 堂前地上凌乱堆了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箩筐竹篮,里头装着时鲜蔬果瓜菜,几坛果酒, 还有两扇猪肉。
管事站在廊前支使下人收拾抬盒,脸上洋溢着笑容。傅家虽然损失了一头毛驴, 受了点气,却得了实惠, 算起来不亏。而且钟家大公子对二少爷这么看重, 以后傅四老爷在武昌府行走,谁敢随意欺辱他?
“二少爷,黄州县那边来人了,是一位姓孔的相公,说是找您的。孔相公像是有什么急事, 贡院街那边的人说您在这儿, 他就找过来了。官人正陪孔相公吃茶。”
管事几步奔下台阶, 一边帮着拿东递西,一边道。
傅云章嗯了声,去前院正堂找傅四老爷和孔秀才说话。
天气热,傅云英出了身汗, 虽然戴了眼纱,也晒得脸颊红扑扑的,径自回内院梳洗。
傅月和傅桂结伴过来找她,和她说裁衣裳的事。
她重新梳通头发,挽了个单螺髻,换了件落花流水纹立领杭纱袄,底下穿葱黄纱裤,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端起芳岁从灶房拿来的酸梅汤喝几口,和两个姐姐闲话家常。
廊前竹帘半卷,日光透过缝隙漏在纱窗前,罩下一片朦胧晕黄,房里光线黯淡。
芳岁和朱炎把几面槅窗都支起来,凉风习习,暑热快烧尽了。
正说得热闹处,长廊深处响起一串脚步声,丫头一溜烟跑进房,气喘吁吁,“五小姐,官人请您即刻去正堂。”
说到“即刻”两个字时,她特地加重了音调。
傅桂和傅月对望一眼,起身道:“英姐,四叔找你有事,你去吧。我们回房去了。”
傅云英让芳岁送堂姐们出去,想着既然孔秀才在,不好直接穿着纱袄纱裤见客,只得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