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仓风波之后,高汉并没有被安排“尝膳”这个光荣的找死级任务,因为高汉建议赤德祖赞每餐皆用犬试之,赤德祖赞欣然允之。
身阶不一样了官职也晋升了,高汉现在与扎西一样同为侍卫统领,各领一班。原来的那个统领去逻些了,赤德祖赞看似粗旷,可心里细致着呢,对逻些的关注一刻也未放松过。
位置不一样接触到的层面也有了变化,大臣们想要晋见都得经高汉的同意才能由护卫通报给赞普。有了这样的权利,高汉终于见到了赤德祖赞的嫡系班底,也见识了他的政治手腕。
汉地历来重视亲缘宗族关系,吐蕃也不例外。赤德祖赞的心腹大都是雅隆各部的旧属,这些人名声不显,但实际掌握着吐蕃的大部分军权,最精锐的部队都是出自这些部落的人。军律之严,军威之盛可不是高汉见过一般吐蕃军能比拟的。
赤德祖赞手握这样的定海神针才敢常年不回逻些,坐看诸丑跳梁,我自岿然不动。
对于这种军权在手天下我有的倨傲态度高汉极不认同。
军队是政权的强力保障,但其基础在于民,得民心者得天,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当政者的强权大于民意,再厉害的军队也保不了他的灭亡,甚至会加速他的灭亡,比如秦始皇、隋炀帝杨广……
当了十来天班,高汉从赤德祖赞和臣属间的议论看出了他的施政纲领。这家伙很聪明,知道雪域条件恶劣、民族杂居、信仰多样,也知道因此而产生的矛盾层出不穷,而吐蕃扩张的太快,有些问题不可能得到及时有效地解决。
所以他采取了割韭菜的办法,手里拿着刀,出来一碴割一碴。
作为英明的领导者他当然也有长远的规划,但雪域的情况使得他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放到了收割上,远景的规划只能依赖于朝中的贤臣。于是没庐、悉猎、东则布、梅色、路恭、江察琼等等名臣就活跃了。
在尚不完善的君权体制之下,代表各方利益的臣属们自然引发了另一个问题——党争。伴随着党争的还有一个更大的矛盾——政教之争,所以吐蕃自立国以来政治上就不太安稳。
用人是一门大学问,是君主们必须一生精研的课题。权利是把双刃剑,搞不好就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活生生忙煞个人。
从松赞干布起,吐蕃的赞普们便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的法子:就是引入天竺佛教,彻底打破吐蕃原来的旧规则,在王者的一手操控下制定符合他们利益的新政治秩序。赤德祖赞不是这个法子的发明人,他只是一个中继者,一个试图承前启后、潜龙升天的中继者。
几天后,为了以示恩泽,赤德祖赞带领众臣参观了他尚未完成的宏伟蓝图,高汉作为护卫也有幸参加了这场活动。
止桑宫的一座大殿里,十几个和尚正紧张地翻译着大量经书,其中大多是吐蕃本地的僧人,为首的三个则是一脸茶色的天竺僧人。
“这两位吉祥佛密和佛寂,去年曾在冈底斯修行,我派木乃肖噶和咱那古玛热前去迎请,两位班智达不肯来,没想到这次出兵天竺反倒能一会佛缘,实乃我吐蕃之幸。”
赤德祖赞洋洋得意地自我表功,引来众臣连连相附。其实他并没有追到造成布让惨案的以摩陀婆为首的那一小撮婆罗门僧人,而是带着大军到天竺劫掠去了,回来时随手抄回了三个天竺和尚,这就是他的真实佛缘。
“那位年青一点的叫堪布菩提萨,是佛门圣地那烂陀寺的高僧,此番本王到泥婆罗正好遇上他在那里弘法,随便也把他请了回来。”
自鸣得意的赤德祖赞没看到在他作介绍时,,两位都快老掉渣了的大师沉默不语,那年青僧人虽然也未出声反驳,但一直冷眼旁观的高汉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屑,还有一丝窃喜。
高汉理解他们的愤怒,因为这三位都不是自愿来的,不屑估计是在内心讥讽以暴力劫佛的赤德祖赞,但这丝窃喜却让高汉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趁着赤德祖赞跟众臣审查经文,高汉找上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堪布菩提萨,想了解一下实情,不料想此僧的头一句话就让高汉大惊失色。
堪布菩提萨轻吟佛礼,用天竺话说道:“还请施主叫我法号静命吧。”
高汉立时蒙了,静命也就是寂护,在吐蕃佛教史上那绝对的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他是一个学者型的显宗僧人,对吐蕃的佛教系统的建立功不可没。
但是他为吐蕃做的最大一件事是引乌仗那王子,著名的密宗传人莲花生入蕃。莲花生可不象他,那是一个极有手段的人,他一来就把吐蕃苯教的众多神灵全部编进了佛经故事里,从此天竺密宗牢牢地把持了吐蕃的信仰,也深深地影响了雪域一千多年。
“静命不是还得再过二十多年于赤松德赞时期才会来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呢?他提前来了,那莲花生呢?”
高汉心头乱成了一团,转念想了想莲花生的年龄,高汉不禁心下稍安,他比静命小的多,现在恐怕还没断奶呢。
平复好情绪,高汉平静地向静命问道:“不知大师在译什么经文?”
静命闻言脸色有些怪异,也不说话只把经卷递给了高汉让他自己看。
高汉疑惑地拿过来,经卷的质地很不错,是天竺特有的贝叶裱装的,经文是用吐蕃文写的也很漂亮,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