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幻象吗?是现实吗?是梦吗?是预言吗?’
“而那孩子微笑着说,‘你在泽国中游荡,感到恐惧和孤独,我便向你展示整个世界,好让你心安。蕴涵在我体内的世界,就是真实。就像花的形态蕴涵在种子里,人的形态蕴涵在胚胎里,当摩耶幻化扩展,世界从梵天手里诞生,它就是你在我体内看到的那个样子,宇宙包含在这里,你所认为的现实世界,不过是它的扩展。因此,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这个世界将会怎样,你都已经看到了。’
“‘仙人啊!你从我这里得到的痛苦,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因为我是不能被表达出来的,仙人啊!现在,就你沿着我身体组成的宇宙漫游吧!你将会长生不死,比天神寿命更为永久,把那些注定好会发生的事情,用你的眼睛再度亲眼目睹一遍吧!’
“这样说完,神奇的孩子就消失了。许多个世代过去了,我依旧活着。我留着那独一无二的记忆。我看到,所有的事情,都的确如同我在那孩子体内看到的一样发生了。但我再也辩不清,这到底是我所呆过的现实世界,还是我依旧停留在黑暗的海洋上,那孩子的肚腹里?
“一切事情都是注定好的。宇宙开出了花朵,从胚胎里长成人形,在它出生之前,它的形状已经被确定。一加一必然等于二,人感到饥饿必然渴望食物,孤独时必然追求爱情……就像尸利沙花的种子开不出茉莉花,杜鹃鸟的蛋里爬不出蛇,宇宙的扩展沿着既定的轨迹发生,不会产生意外。因为已经见识过它们将会怎样,我变得无所不知,这让我感到厌倦。所以,我放弃了人间的生活,回到那罗之海上来。
“可是我发现,那个神奇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栖息在他原本所在之地的是你们所知道的毗湿努。他是他,但又不尽然是他。他是他本人在这个宇宙里的扩展,从天帝家族里诞生,与金翅鸟为伴,在白洲游玩。因此他不再记得我了,他在这个世界里游荡,就像是全然不记得他曾包含的宇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他表现得如同常人,被喜怒哀乐所困扰。因此,我只好在这片海洋上继续漂流。”
老仙人说完了,他喉咙里发出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声音,“这就是那罗延为我安排好的命运,他让我看到一切,活着经历一切,而我却难以知晓他的目的。”
萨蒂和拉克什米沉默着。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拉克什米最后轻声说,“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毗湿努大神,也是因为你曾见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老人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这也是注定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够预见到未来,但是他们实际上不过是‘记得’而已,就像我一样,他们回忆起了种子状态的世界。只不过,他们的记忆都飘渺虚无、零散纷乱,只有我是真真切切地记得的。人们说梦比现实更真实,也是因为在梦中更容易回忆起宇宙原初的样子,在梦中更容易‘预见’未来。”
萨蒂又打了一个寒战。她再度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红色的梦。没有脸的女人,站起来叫喊的石头和影子,只剩下骨头的龙,干涸的水源,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那么,另外一半呢……?
而拉克什米已经问出了声。
“……那么,”她说,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好奇和焦灼。“你也知道我们的命运吗?”
老人睁开了眼睛,注视着拉克什米乖巧秀美的小脸。
“是的。”他慢慢地说。
“那……那……”拉克什米突然显得惊慌、犹豫又踌躇。她似乎好长时间才下定了决心。“你能告诉我,我……我能见到我想见到的那个人……”
摩根德耶却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命运我不能说。”他说。
“为什么……”拉克什米睁圆了眼睛。
老人摇了摇头。“原因我也不能说。”
萨蒂坐到了拉克什米旁边。
“那我呢?”她轻声问,“我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也不能说吗?”
摩根德耶看着她。
“不,”他慢慢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命运和一个没有种姓、出身不明、对万事冷漠、无yù_wàng、无怀疑、披头散发、穿不吉祥的衣服、半裸着身体的人联系在一起。你们就像是水和凉,言语和其意义,他人无法令你们分开。终有一天,这个人将会娶他选中的新娘。他和他的妻子将如同父母,永永远远在一起,高踞在宇宙顶端的宝座上,为这世界带来福祉。”
萨蒂的脸腾地红了,拉克什米张大眼睛看着她。“这说的到底是谁呀?”她困惑地问。
萨蒂没说话。她的心在胸膛里狂乱地跳动着。掌心的月牙伤痕也仿佛一突一突地在发热。
他没有种姓,出身不明。他对万事冷漠,无yù_wàng,无怀疑,披头散发,穿不吉祥的衣服,半裸着身体。
这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这些真是注定好的?她想着,从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注定好的?
小舟依旧在那罗海上漂流。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