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排陈旧的小矮房,两层楼,斜面砖瓦屋顶,露在外面的电线总闸。
陈帅居住的区域,整个建筑群都保持着华夏60年代建筑的特殊氛围。和北方的大院、南方的弄堂都不同,这种老房子的私密性很差,车水马龙的街道与住户睡觉的床铺仅有一墙之隔,一到白天,外头的喧嚣声会毫无阻碍地传进来,让人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在这种地方,凌晨并不是一个静谧时刻,成群鸽子的咕噜响混杂着几声狗叫,已经吵醒了不少的住户。
穿着白色短袖的老人一边站在街口刷牙,一边活动着腰腿;有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似乎在赶早班,嘴里叼着油饼,手里推着自行车往大街方向匆匆走去。
入目的种种,都是老百姓的生活百态,与军营相比,这里的空气都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街道和战场,自己究竟更熟悉哪一个环境?8年的军旅生涯与少年时街道中的回忆如同巨浪一般互相冲击着,而产生的浪花便叫做恍若隔世。身处在这样一个生活气息浓郁的地方,童兵几乎有一种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做的茫然感,就连充满安全感的空气,都令他的肺部生出了隐隐的排异感。
“打仗太久,回去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这是一个龙组老兵曾说过的一句话。
童兵用力揉了揉嘴唇,充满讽刺地笑叹了一声。此刻,他终于从自己身上印证了这句话。
“反正没有揪出a1,我也过不上普通人的日子。”望着眼前熟悉的门户,童兵举起手轻轻拨去了附在门牌上头的爬山虎:“老陈、干爹、干妈,你们过得好就可以了。”
这扇门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房间,童兵在这里吃过饭、洗过澡、打过牌、看过世界杯。初二暑假的某天晚上,陈帅父子和他三个人、三张椅子,就这么沿街坐着乘凉。没有零食也没有饮料,手边只有一把小蒲扇。童兵的位子离一棵树最近,这颗树据说有百年历史,童兵很喜欢闻树叶散发出的味道。那晚,三人聊的话童兵已经想不起来了,然而这种“正常生活”的感觉,就像记忆中树叶的清香一样,再也没有从记忆中消失过。
被召入龙组之后,童兵不得不中断了和过去的所有联系,成为了国家的利剑坚盾,渐渐闻惯了硝烟和鲜血的味道。组长连国腾在入组仪式的时候曾经说过:“从现在起,你们可以是人,但不可以再是老百姓。”
“等到揪出a1,我还想在夏天的时候,搬个凳子来树下乘凉。是不知道,干爹还认不认我这个不告而别的儿子……”童兵无声地对门牌许着愿:“不过,就算这里没了我的位子,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打扰你们的生活。”
转身离开了陈帅家门口,童兵开始在附近转起圈来。
天色还没有亮,没有路灯的旧城区光线仍然昏暗,然而童兵并不需要视觉。
杀死毛荣新的凶手会不会来找陈帅?童兵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毛荣新未必知道陈帅的具体地址,所以凶手即使想来找陈帅,恐怕也没那么方便。
但凶手绝不会对陈帅一无所知,否则他绝不会这么干脆地击杀毛荣新。毛荣新在死前,至少应该将他知道的,都透露了出来。
影铁墨镜可以监视整片区域,却不能找出一个相貌未知的目标。但童兵仍然可以肯定,这位恐怖的高手就在老街附近。对于身怀内功的人来说,找人有时候不需要用眼睛看,甚至不需要认识对方。
他们有一种属于武者的特有能力……
当童兵再次抬起头时,他的两道剑眉已经高高扬起,瞳孔中闪现着点点精芒。
找到了。
老街一处树荫下,转出个打扮普通的中年人。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黑白相间,长相普通平凡,不停打着哈欠,一副是起得太早尚未睡醒的模样。
他满脸泛着困倦之色,高一步低一步地走入小街,走过童兵身前后并未停下,又往前走两步,这才揉着眼睛转过身:“你找我?”
比起这人的慵懒,童兵反而绷紧着身上每一块肌肉,动用起每一种感官试探着他的实力,捕捉着对方的气机。
气机,这就是童兵赖以搜索这位无名高手的本领。
武道中“气机”之说有些含糊,其实气机包含内功,却又不仅仅是内功。
钱枫荷曾说过,杀死毛荣新的高手有乾坤境修为,可以利用掌中吸力破窗入室。他吸对象的并不是钱枫荷的身体,而是其“气机”。这里的气机就是指钱枫荷的一身内力修为。
是他用乾坤境界手抓住了钱枫荷的内功,利用她匆忙后退的力量,将自己拖进了窗户。钱枫荷不但败在内功境界上,她另一个失败的理由,就是对气机的掌握不够熟练,没有及时隐蔽自身气息,仍由凶手将她锁定。这里的气机,则不再指内力本身,而是指钱枫荷运使内力的意图。
内功武者交技,气机就是你的内功修为,更是你脑海中下一个运用内功的念头。
你的气机被对方掌握,对方便能知道你功体性质、内功强弱,气机若是锁定,那么对方甚至能知道你的下一步如何行动。气机的运用能力,相当于内功领域中的情报分析、战术预测,一个善于捕捉对方气机的人,即便本身内功修为不高,也能通过料敌机先巧胜对手。
而气机的试探则更复杂,涉及到人的七情六欲。比如猥琐大汉欲对少女不轨,假设两人都有气机,那么大汉的气中就会明显包含“色_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