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话音未落，现场已是一片哭声。

然而，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严峻的现实便摆在了回国支队面前。

夜幕刚刚降临，瓢泼大雨又下了起来。

赵亮和几个支委冒雨挨个查看着营区帐篷。

四月的巨济岛本来就春寒料峭，风雨之夜更是寒气透心刺骨。不少战俘在昨晚的暴风雨中就受了风寒，再加上伤痛的折磨，还有离开原来战俘营时，唯一的旧军毯被扣压，还有压抑紧张的心情一放松，所以一下子病倒好些人。

帐篷里到处是痛苦的呻吟。还有哭声。

赵亮只走了几个帐篷，便来到了伙房，找到吴林。

不等赵亮开口，吴林便嚷了起来：赵团长，坏大事了。

赵亮心里一紧。

吴林扯着赵亮来到了临时存放粮食和蔬菜的帐篷里。看着角落里堆着的几个麻包和少得可怜的一点萝卜干，赵亮一切都明白了。

这一天多，尽管赵亮怕撑着，做了限制，但战俘们还是比往常饭量大了一倍。自然美军准备的粮食就所剩无几了。

“团长，就这点东西，明早恐怕就……”不等吴林说完，赵亮摆摆手，长叹口气：“这样吧，从晚饭开始，所有的**员，共青团员，还有各大小队的干部，一律停止进食……”

“团长……”

赵亮决然地摆摆手，“这是命令。非常时期，我们只能这么做。不然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吴林点点头。刚要走，赵亮又喊住了他，“老吴，还有，马上熬些姜汤，多放些辣椒……”

吴林心里一热。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一件小事。

—

一说要回家，所有的战俘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唯有伙房做饭的老刘头鼓鼓囊囊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辣椒，姜，还有蒜。

吴林哈哈大笑；老刘头，咋地，你这也带回家啊？

老刘头憨憨一笑：吴营长，这可是好东西。

吴林拍拍老刘头肩膀：“行了，好东西不假，可咱这是回家，不是搬家……”吴林拍拍老刘头肩膀，“扔了得了。”

老刘头：那可不中。赵团长说，带上些，保不齐路上能用着。

—

吴林看看赵亮，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走了。

亲眼目睹着党团员还有干部忍饥挨饿，不少战俘是流着眼泪吃完饭的。还有不少白天刚刚到的战俘，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吃着第一顿“饱饭”的时候，许多人是饿着肚子的。

不过，几十年后，回想起那晚，他们几乎都是失声痛哭。

晚饭后，赵亮和张磊来到铁丝网前，要求见格瓦。

格瓦不在，约克上尉来了。

不等赵亮把话说完，约克便态度蛮横地拒绝了：nono。你们中国人就是饭桶，粮食吃得太多了，还要军毯，你们是战俘，不是坐上宾。

约克说的也是地道的中国话，而且嗓门很大。他的话立刻招来了不少战俘的反对。这些战俘本来是跟着来给赵亮助威的。听约克这么说，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战俘们扒着铁丝网大喊：美国佬，有种的把我们杀了。

约克吹响了口哨。

大批的美军宪兵围了过来。

枪声响了。

有战俘倒在了枪口……

更多的战俘围了过来。

最后，幸亏格瓦来了。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格瓦又来了。

赵亮和张磊被请到了联队部。

一见面，格瓦嘿嘿一笑：（英语）尊敬的赵团长，作为甄别审查的全权代表，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目前，联军在巨济岛和济州岛的甄别审查已经基本结束。

赵亮和张磊四目相视。

格瓦拍拍桌上的一叠登记表：经过甄别审查，所有自愿遣返要求回中国大陆的战俘都已经转到了我们这里。当然啦，釜山收容所还有少部分战俘正在等待联军的甄别，不过……

赵亮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上校，可我们这里只有5000多人……

格瓦哈哈大笑：不错，所有的中国战俘经过联军的甄别审查，四分之三的战俘自愿选择了去台湾。

赵亮：不！尊敬的上校先生，这不是公正公平的甄别，他们也不是自愿的。

格瓦连连摇头：no，no。赵团长，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本上校是联军甄别审查的全权代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联军的甄别审查没有任何偏见，也对甄别审查的结果没有任何政治目的。是你们中国战俘自愿做出了他们的最后抉择。

格瓦的话信誓旦旦。

赵亮冷笑：“尊敬的上校先生，事实是什么，我想作为当事人，您是最清楚的。我们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说着看看身边站着的张磊。

张磊从衣兜里掏出一叠材料递给了格瓦：“尊敬的格瓦上校，这是我们中国战俘回国支队写给杜德将军的《严重抗议与紧急要求书》。”这是张磊和刘克，根据这些天，各大队召开的控诉大会上战俘们的控诉，搜集整理了大量的事实写成的。其中除了控诉美军甄别审查中的暴行，还提出了几点紧急要求。

格瓦接过《抗议书》，眉头微微一皱：（英语）很好。我一定尽快转呈将军。

转天，杜德看到了《抗议书》，仔细看过后，发出一阵冷笑：（英语）抗议，让他们抗议好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