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苏漾的时候，林费费突然发现苏漾的长相其实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苏漾不是年轻的，也并不是像个天使一样干干净净没有瑕疵的。苏漾的眼角有着明显的细纹，下颌角的轮廓有些硬，脖子上有条竖向的笔直的疤痕。

林费费守着苏漾，就这么看了她挺长时间。好像多看两眼就看得见发生在苏漾身上的故事一样。

直到苏漾动了动，林费费才拉回了跑远的思维，稍稍往后退了退，以免苏漾睁开眼时吓到她。

苏漾的睫毛颤了颤。林费费马上小声地叫道：“苏漾。”

苏漾睁开眼，一瞬间的迷茫后，眼神看过来，对着林费费笑起来。

那种温柔到足以掩盖这个人身上任何瑕疵的气场便轻轻柔柔地散开来。

“你怎么来了？”苏漾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干。

林费费马上去饮水机接了水过来：“许意过来，我听是要来见你，就跟过来了。”

苏漾坐起来，接过水道了声谢。

“没打扰到你吧。”林费费怕自己这种不请自来有些不礼貌。

“怎么会，”苏漾喝了水，声音清亮了很多：“我没什么事，无聊到都睡着了。”

林费费不知道能不能问，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苏漾到底得了什么病。医院探视的基本话题都没法开始。

苏漾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拍了拍被子说：“老毛病，换一个就好了。”

换什么？来医院需要换的可都不是什么小毛病。林费费看向被子那块，心里咯噔一下。

本该是腿的那块，被子塌陷着，林费费想过苏漾腿脚可能有点不好，但是没想到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林费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漾的表情很淡然，看不出一点伤心自怜。

“睡醒了？”许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费费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概眼神里还有着刚才的震惊和惋惜，许意走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捏了捏。

“刚醒。”苏漾多喝了两口杯里的水，放下杯子冲许意说：“你回来的正好。”

林费费还没理解来这个正好的意思，就见许意已经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掀开被子弯下了腰。

苏漾穿的还是长裙子，被许意抱起来时，裙摆飘下来，右腿的地方空荡荡的晃着。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苏漾笑着对林费费说。

林费费只能点点头，许意抱着苏漾一走过去，林费费鼻子一酸，眼泪就汪在了眼睛里。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苏漾长得不够漂亮，但却有着无人可比的温柔气质。也明白了为什么许意对苏漾的照顾贴心地不像话。

如果一个残疾人时时刻刻地在强调他的不完整，那么身边的人在照顾时反而会放松一些，毕竟他本身就知道自己有缺陷从而规避一些伤害。但这样性格的人，往往会带给家人朋友负能量，时间长久后，让人害怕与之相处。

而苏漾这个似乎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缺陷的残疾人，让爱她的人忍不住给她更多的关心，更多的体贴。

扪心自问，你愿意照顾苏漾一辈子吗？

林费费的回答是愿意。

所以想到昨天自己因为许意对苏漾的照顾感到不悦，林费费惭愧的不得了。这些惭愧在看到被许意抱回来的苏漾后，转化为源源不断的亲近之心。

林费费问自己要苏漾的联系方式时，许意对她说的理由持着一半的怀疑态度。

毕竟昨晚见面的时候，林费费并没有表现出像她所说的对苏漾非常喜欢的样子。

而距离昨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林费费对苏漾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

削水果陪聊天，甚至关心苏漾要不要去厕所。贴心地让许意觉得自己反倒是那个陪人来看望病人的外人一样。

虽然能带林费费来看苏漾，许意就没把她当外人。

但是费费，你这自来熟的功力见长啊，我简直望尘莫及……

许意和苏漾太熟悉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平时大部分都围绕着两家的家长里短，最多的就是回忆过去，再谈谈现状。

不像林费费对着苏漾，从衣服聊到化妆品，从明星八卦聊到星座占卜，最后在厨房作业上达到共识，聊了个热火朝天。

成年之后，苏漾就装了假肢，她要强，走得慢就早点出发节省路上的时间，能自己走的时候绝对不让别人抱。

像现在这种假肢出现问题，需要时间替换的情况并不多。

但因为在安装假肢前，许意承包了在学校照顾苏漾的责任，因此苏漾的每一个需求只需要非常微小的表情，她都会感知得到。

这是漫长的时间磨练出来的默契，许意原本以为除了苏漾的家人，其他人很难做到。

此刻，林费费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苏漾只是眉毛微动看了眼水杯而已，林费费第一反应的居然不是她要喝水，而是她想要去厕所。

“想去吗？我抱你。”没等许意站起身，林费费唰地站了起来。

苏漾瞄了眼许意被打击到的表情，看着林费费哈哈哈地笑起来。

苏漾是常带微笑的，却很少有时候会这么出声开心地笑。

眼角弯弯的，表明她真的是心情愉悦。

许意觉得她的笑声包含的意思真是复杂。

瘪了瘪嘴，许意走过去伸出胳膊，刚想要开口说“还是我来吧”。苏漾就朝着林费费伸出了胳膊。

林费费立马上前一步，挤掉了许意。

“抱得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