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太妃娘娘的口谕,前来接孙穆进宫,饶是孙穆在深宫摸爬滚打过十几年的人物,也不免吓得战战兢兢,急急梳洗换了衣裳赶去拜见时,却见姚静一脸喜色,侍立于皇太妃娘娘榻前,见孙穆来了,忙过去拉她的手,口中称这是她的金兰姐妹,如何如何。皇太妃娘娘病势转轻,正是心怀大悦之际,孙穆便趁机把自己和姚静不欲嫁人,只恐将来没有庇护之情说了一遍,太妃娘娘大为悲悯,许诺说过些日子会同两位圣人请旨,给她们指下一处宅邸安置。
这原本也是孙穆和宝钗合计了许久的意思。贸然说什么女儿谷,非但离经叛道,更是有聚众滋事之嫌,唯恐朝廷听了不安。如今只求皇太妃娘娘指下一块宅邸来,通情达理,料想朝廷不至于拒绝。从此女儿家也算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地痞流氓不至于滋扰,其余诸事大可从长计议。
此后姚静和孙穆皆在宫中,衣不解带服侍皇太妃娘娘起居,战战兢兢,只待皇太妃娘娘身体有所起色,便一圆女儿谷之夙愿。宝钗日日忙于经营生意之道,还要应付薛姨妈层出不穷的媒人滋扰。
所幸那京城的官媒尚有几分良心在,又或者思忖宝钗绝非池中之物,怕她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报复了去,不敢太过折辱,给说合的婚事多半还是在门当户对的范畴之中。只是薛姨妈却不知道在顾虑什么,一味推辞,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渐渐,也就没有媒人愿意揽这苦差事了。
官媒对薛家多有怨言,虽不敢刻意作践宝钗,但是薛家还有一位大少爷等着娶亲不是?薛呆霸王原本名声就不甚好听,少有好人家的女孩愿意嫁他的,再经众官媒刻意报复,说亲的人家越发不堪了。
薛姨妈听了自是不中意,那官媒却笑吟吟地劝她:“常言道高门嫁女,低户娶媳。这家的女孩也算是大家出身,如今虽然没落了,但从小的教养是不差什么的。纵然家里贫苦些,但府上使银子帮衬几个,不就都有了吗?”
又或者道:“这家的女孩样样都好,只是模样略差些。常言道贤妻美妾,这模样虽次了一些,却也没什么的。”
薛姨妈耳根软,起初听了还有所意动,结果暗中另寻了人打听,才知道那些官媒是变着法子坑她,给相看的女孩儿不是相貌不够周正,歪瓜裂枣,根本带不出去,便是家中欠了高额印子钱,等着卖女儿还债的。薛姨妈心疼儿子兼贪财小气,岂愿意同这等人家结亲?
薛姨妈心中不爽,就又将宝钗好生埋怨了一回,说宝钗若没有为一己之私,放走香菱,如今又是如何一副光景。宝钗听她埋怨多了,渐渐心也冷了,倒不像先前那般难过,只是晨昏定省,略尽身为女儿的本分,面上恭谨罢了。至于她絮絮叨叨抱怨的那些东西,宝钗明知夏虫不可以语冰,只是老人家糊涂的一点私心,又何曾认真同她计较?
这般又过了几日,茜雪突然从外间过来,满眼泪水,见了宝钗二话不说,就跪在底下抹眼泪。茜雪是贾母一手□□出来的,素来沉稳,从未这般光景过。宝钗见状也是大吃一惊,起初还以为是陈小三欺负她了,她来寻自己做主,仔细问话时,方知道是生意上头的事。
薛家的那家绸缎庄,自交到宝钗手中管之后,宝钗就将这铺子托给了陈小三。起初陈小三生意上头的事一概不知,她凡事都要过问,甚是辛苦,后来陈小三渐渐上手了,她也就逐步放开手去,只是年中年末查一查账目,将经营事务全部交给陈小三处理。
陈小三一直做得甚好,一开始这绸缎庄只是贩卖江南的绸缎,后来又加了蜀锦等买卖,陈小三又是个肯动脑筋的,一来交好京城的众工匠绣娘,二来暗地收罗闺阁小姐的绣品寄卖,竟是有声有色,俨然有成为京城第一绸缎庄的架势。就连茜雪嫁了陈小三成了管家娘子,说起这生意上头的事,也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岂料树大招风,绸缎庄虽是薛家的产业,有皇亲国戚贾家、九省统制王家以及长公主殿下做背景,依旧有人肆意挑事,寻上门来,三言两语,非要绸缎庄奉出一件“慧纹”的绣品不可。陈小三欲要推辞时,那人却言道是忠顺王爷门下,富贵凌人,得罪不得。这般硬着头皮揽了下来,陈小三苦苦思忖了三天三夜,却去哪里寻一件“慧纹”的绣品?他情知他处事不谨慎,给宝钗惹来了麻烦,一时之间,寻死的心都有了。茜雪一问之下,知道此事绝不是她夫妇二人能揽下的,匆匆前来禀报宝钗。
茜雪跪在地上哭诉道:“奴婢夫妇固然该死,但凡事总要有始有终。奴婢夫妇粉身碎骨,固然事小,但若因此连累了姑娘和薛家,岂不是越发死有余辜了?故而厚着脸皮来求姑娘,想来姑娘神通广大,和姚先生知会一声,再走一走长公主府的门路,兴许有一线生机。”
第137章
宝钗听了只有苦笑。
茜雪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她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眼下宝钗虽得长公主殿下青目,但是说白了,对方也不过看重她做生意上头的名头而已,借了长公主的旗号在京城中做生意容易,可是人家忠顺王爷的手下不可能不知道薛家绸缎庄的底细,还敢明目张胆这般霸道,摆明了是不把长公主的面子放在眼睛里,背后有所凭借。她若请长公主出面,一来长公主未必肯,二来长公主就算肯,也必然欠下一个好大的人情,三来,长公主到底只是个郡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