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桌上搁着一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头插着几枝梅花，是今早刚摘的，开得正新鲜。她忽然道：“老大媳妇儿去宜州多久了？”

说得是沈令善的母亲罗氏。

周嬷嬷道：“回老太太，有二十日了。”

“二十日了，也该回来了。”

当婆婆的，对儿媳有着天生的敌意，况且罗氏的姿容太过出色，老太太起初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谁叫沈庭东自己喜欢。这些年，罗氏行事滴水不漏，可老太太还是有看不惯的地方，觉得罗氏既然已经嫁到了荣国公府，就不好再这般三天两头就往娘家跑，虽说事出有因，可老太太心里还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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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宜在自己的怡湘居做绣活儿。她已经及笄，梳着垂鬓分梢髻，簪着浅粉色珍珠珠花，看上去恬静端庄，非常秀气。

董姨娘自幼便待她严苛，荣国公府嫡出的那两位，被捧在手心宠爱的时候，沈令宜便早早的开始学起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气质，她的女红，是三位姑娘中最出挑的，便是沈老太太这个祖母并不喜欢她，去年寿辰，沈令宜亲手绣的一副双面绣的松鹤延年图，也得到了老太太的夸赞。

可是沈令宜觉得有些累，特别是想到今日老太太亲昵的揽着沈令善，仿佛眼里就她一个孙女，这才脾气发作，将手中的绣活儿一扔。

刚好被进来的董姨娘看到。

董姨娘过去道：“怎么了？”

沈令宜很少在人前发脾气，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下人们也很喜欢她。她看了一眼董姨娘，便道：“绣得再好，祖母还是不喜欢我。”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再努力，也比不上嫡出的尊贵。

董姨娘垂了垂眼，她是一个看上去性子很柔和的人。可当初，她来皇城投奔荣国公府，也是心高气傲，如何会甘愿为妾？不曾想被沈二爷看上了。便是为妾，她也宁可当沈家大爷的妾室。董姨娘过去握住沈令宜的手，道：“宜姐儿，听娘的话，多学一点，对你总归是有好处的。”

沈令宜也知道，她同沈令嫣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该谈婚论嫁了。这两年，出去露面的机会也多了些。她和沈令嫣站在一起，那些个妇人们，总是对她满意一些的。可知道她是庶出，沈令嫣是荣国公府的嫡出姑娘时，一个个便换了一副态度。分明沈令嫣处处不如她。

董姨娘就道：“便是嫡出的，兴许也不如你嫁得好。”

沈令宜忽然来了兴致：“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姨娘便将先前江二爷无意间同她说的话对女儿说了，关于沈令善和江家公子的亲事：“……据说那江家如今是二房当家，当真嫁过去，可是得吃不少苦头。”

沈令宜原本就有些嫉妒沈令善，这会儿一听这沈令善居然有婚约在身，而且还是不起眼的人家，心里有些爱开心，却又道：“祖母肯定不舍得啊。”

“你祖母不舍得也没办法。”董姨娘说道，“……这亲事是你祖父在的时候亲自定下的，据说还交换了信物，正正经经的婚约。倘若能退，老早便退了，何必拖到现在？眼下你三妹妹也十二了，那江家公子，据说也十八了，至今还未定亲，便是认定了这门亲事。”

想到沈令善要嫁到那种人家去，沈令宜心里忽然有些舒坦。她虽是庶女，却也是荣国公府的姑娘，沈二爷又疼她，在亲事上，自然也不会委屈她的，如此一来，她嫁得肯定比沈令善要好。

沈令宜忽然生出了一股优越感，觉得这沈令善也挺可怜的。

董姨娘又叮嘱道：“这事儿你祖母从来不许人提的，你可要记住，不许往外说。”

沈令宜挽着董姨娘的胳膊，甜甜一笑，偎了过去，声音清甜道：“娘，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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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善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沈令嫣。

她和沈令嫣小时候可没少闹过便扭，不过两人脾气虽然骄纵，却是那种过几日便忘了的性子。吵吵闹闹的，感情却是越吵约好的。

毕竟荣国公府就三位姑娘，沈令嫣自幼被郭氏教导嫡庶有别，是打从心里看不起沈令宜的，是以便和沈令善走得近些。

沈令嫣模样生的有几分英气，却也是极出挑的，特别是一双杏眼，又大又亮，不过她说话直，性子没沈令宜那般讨喜。这会儿看到沈令善，就将刚从外面买来给了她一包。

沈令嫣嘴里含着粽子糖，腮帮子鼓鼓的，说道：“就知道你是为了讨祖母欢心。抄佛经，你那螺蛳屁`股怎么坐得住？”

沈令嫣一副很了解她的模样，虽然没错，可这话却说得也太过粗俗了。

沈令善却觉得她十分可爱。

跟在沈令嫣身后的大丫鬟秋棠轻轻咳了一声。

沈令嫣却是不明白秋棠的提醒，半点粗俗都不自知，郭氏心直口快，是个火爆性子，沈令嫣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不过每回郭氏听到女儿嘴里冒出那等粗俗的话，便会严厉的教导。沈令嫣有些怕郭氏，自然不敢在郭氏面前说这些话，不过她和沈令善的关系好，觉得这真性子的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沈令嫣又道：“三妹妹，你猜我刚才回来，在外头看到了什么？”

一副要沈令善好奇问她得模样。不过平日沈令善会故意不问，沈令嫣憋得跳脚，才红着脸急躁的让沈令善问她。

沈令善笑了笑，就问：“那看到了什么？”

正合沈令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