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靠着一棵槐树小憩的少年年值弱冠,生得一副病态模样,四肢瘦弱如同柴枝,周身裹在一套蜀锦与棉麻缝合而成的藏袍当中,显得不伦不类,不阴不阳。
别看这位兄台身子骨孱弱至极,却是个不出世的高手,传闻他在六岁的时候就被一头来自雪山的魔鬼掳走,在雪山里与雪狼、雪豹以及野生藏獒为伍,在十七岁的时候才被布仁家族招回,这短短三年时间,他就依靠自己不出世的实力将家道中落的布仁家族重新带回了席位上座。
在扎西强木的眼中,这位名叫青巴的兄台是位义军中挑大梁的人物。
不过再如何挑大梁,也回避不了头人的命令,他拍着那身花红交织的藏袍站将起来,一脚踮地,纵身飞起三丈高度,旋即落身于木围栏之上,双脚脚掌紧抓木桩,面对破空而来的第二波火矢,他俯瞰山下,威风凛凛。
战争如火,燎原开去,扎西强木自然想目睹一番青巴的手段,但扎西家的重担还在肩上,很快,他就接到了卓木丹的命令:“强木,你带二十人从林间绕道,对明军后方展开骚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后,就用狼嗷标识所在位置。”
扎西强木点头,立马从木围栏下跑步开去,越过一道修筑于围栏下的沟壑,又前进绕过了一个山坳,紧跟着在一批围着篝火磨刀霍霍的壮汉跟前停下脚步。
看见来者是扎西强木,围着篝火的二十多号人先是一愣,以为明军已经开始冲锋了,都跃跃欲试坐直了身子,就等这位年轻的少主人发号施令。扎西强木也进入了状态,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骂娘情怀,脸上坚毅燃放出扎西家族特有的巍然:“小驷,徐莽,牛头,魏舒儿,你们跟着韩江去粮仓一里方圆内放哨,如果有明军靠近,就用羚羊号角吹响危机令,然后用尽你们浑身解数,拖延到布仁家的人过来!”
几人接过命令,对扎西强木施礼:“谨遵少主人之命。”说完,一干人起身朝后方奔去。
一晃眼落到另外一个壮硕青年脸上,此人是义军中出了名的四肢发达头脑聪明,便交代:“奉天年,你带几个人去查探明军粮草所在,火把伺候。”待奉天年接过命令率众人离开以后,扎西强木这才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三名心腹身上:“扎西坤,汪清泉,多吉佩云,你们各带十人和我走。”
一行三十来人在黑夜中摸索前行,头顶月华,脚踏泥泞,依附着玉垒山边沿的险要飞岩,身后是布仁青巴用周身气韵将身前空气收拢于一点的潇洒姿势,百数火光尽数被吸进那道集结于他双掌之间的漩涡当中,旋即烟火顿灭,引得山下神机营三百火器手唏嘘一片。
“他爷爷的,卓木头人又让这布仁家的小子来立头功,就让咱们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跟随在扎西强木身后,素有扎西家第一猛士称谓的多吉佩云不满的嚷嚷着。这人被称之为第一猛士,不仅仅在于他拥有常人所难匹敌的强壮体格,更多的,则是赤胆忠心,他曾在松潘四家征战中,屡次为保护扎西强木而冲锋陷阵,属于身陷重围又破围如弹指轻巧的能人之才。
对于这位赤胆相照的鲁莽兄弟,扎西强木自然没少与之唠嗑,三十几人行走于嶙峋山路之间是如履平地,各个犹如林间猿猴般纵身飞跃于青苔和裸露岩壁之间,因为长年累月的内战,这些个扎西家的年轻辈儿早已练就了一身扛鼎本事,想想当初与布仁家争夺冰川葬地的时候,在康定石城打的那场仗才叫痛快。
康定石城后方的贡嘎山高耸入云七千多米,扎西家的苗头就在那里锻炼成参天之木的,在空气匮乏极度寒冷并山势如倒挂天宫的地域里练就出来的基本功,用在这玉垒山上,自然是绰绰有余,换气只在一纳八息之间,谈吐起来更是云淡风轻。
扎西强木一路披荆斩棘,同时回头问话:“这次明军的数量、后援、战略;你们分析得怎么样了?”
身为扎西强木的亲弟弟,这位素有松潘八大智囊之一称谓的年轻人开口回复:“数量在五千人左右,眼下玉垒山脚下的只是先锋部队,一共一千五百人。三大营来了两大营,其中有善用火器的神机营,火器手大约四百人,三百人携带火矢和火铳,一百人携大炮十架。另外有善骑术的三千营,有两百人两百骑。其余的,都是由成都府周边卫所调遣而来的卫军,合计九百人。”
回头看了看扎西坤,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亲信,扎西强木欣慰一笑,接着问:“后援呢?”
听到后援这两个字,扎西坤明显有些凝重,迟缓了一弹指的时间,便答道:“蜀靖王朱友堉亲笔书信给南蜀山盟五山掌门人,青城、峨眉、龙门、螺髻、蒙顶五山此次都派出了各派首席大弟子和门生若干,数量目前还不定,应该不会超过两百人。”
“南蜀山盟?”扎西强木蹙眉冷笑:“这群立着正义牌坊的修真之人也要来捅咱们?真的是非不分,不明善恶了?”
扎西坤不答话,鲁莽猛士多吉佩云笑了:“哈,来捅就是了,把咱们消灭干净了,他朝廷再颁一道谕旨,就让这所谓的南蜀山盟去云南打黎利去。”
扎西强木冷下脸来,一句话让多吉佩云如置冰窖:“你想被就地正法?”
多吉佩云瞪大了失措的眼睛,表情似同嚼舌,对经常救自己于祸从口出中的扎西坤递去眼神,扎西坤自然知道扎西强木不是个刻薄刁钻之人,说出此话无非是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