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同路而行的灾民被那群放马狂奔而过的锦衣卫当道斩杀,在路边草棚里瑟瑟发抖,面色愈发显出灰败之色的老者,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抚摸着犹自砰砰乱跳的心口,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
思前想后,老农夫无奈地仰天叹息了一声,扭回头跟自己的长子说道:
“这世道是叫人没法活了,老大呀!咱们也往大山里去吧!至不济给那些妖精吃掉,那也总比莫来由的被人当猪狗宰了强啊!”
居移气,养移体。出身于小市民阶层的林旭,从前没什么机会养成高雅审美情趣。前任霍山神灌输给他的是大量知识,而非主观的记忆,这些内容不可能改变他本就疏懒的性格。
缺乏领导们研究取名的个人爱好,林旭很简单地把计划中的新城,偷懒地按照地理标志命名为“九峰镇”。与此同时,他开始在镇子中央兴建城市的第一栋建筑,一座专属于霍山神的庙宇。几乎可说是全部靠消耗神力为资本构建起来的山神庙,建筑规制无疑堪称为违章建筑中的大哥大,因为林旭盗版的参考对象是北京故宫和泰安岱庙,以及曲阜的孔府、孔庙,这些建筑群是集合了号称现存三大宫殿式建筑群的精华所在。
位于九峰镇的这座山神庙,仅是建筑面积就达到近三十万平方米,总体占地面积数倍于此。
那些迁居九峰镇的新移民第一次参拜山神庙的时候,没人不是腿肚子哆嗦着走出去的。这倒不是他们的情绪太激动,而是被山神庙的宏大建筑格局吓坏了。
偏远霍山中的一座山神庙,未曾报经朝廷许可,私自采用如此僭越的宫殿式建筑规制,毫无疑问是老虎头上拔毛的举动。若是咸阳那边的大秦朝廷知悉此事,怕是皇帝再昏庸也要坐不住龙庭了,恼羞成怒的官老爷们一口气砍掉几千颗脑袋,这件事都未见得能平安收场。
稍微知道一点其中利害关系的明白人,在看完了九峰镇的山神庙之后,心中就明白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林旭明白光是叫别人晓得上了贼船还不够,关键得叫人心服口服,那才是真本事。
凡是被招揽到九峰镇定居的居民们,一概先被拉来这座由林旭一手操办的宏伟山神庙焚香叩谢神恩。走马观花地参观一趟之后,他们便会被告知,此地乃是霍山神所恩赐于人类的风水宝地,因此往后不用再交皇粮国税了,唯一要求是家家户户必须早晚供奉霍山神,不肯点头答应的,那就只有请你拍拍屁股走人了,另外提示一声,山中豺狼虎豹甚多,路上请自己当心。
局势不明之际,快刀斩乱麻不失为一招妙棋。林旭用的办法极其简单,姑且不论这些居民到底是真信假信,又或者干脆不信。凡是在九峰镇定居的人,首要条件就是请一尊山神爷的神像回去早晚上香供奉。
人类的习惯是世间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种伟力,习惯是强大到足以改变许多看似不可动摇事物的力量。即使是所谓的民族,说白了也不外乎是一群有着相同的生活习惯和近似价值观的家伙,喜欢在一起扎堆过日子的群体罢了。
林旭蓄谋已久的新城市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吸引流民定居绝非一日之功,这件事急不得。稍后,他的精力又转向了其他方面。
前次地府四殿五官王以道贺的名义,没来由地为林旭提供了一批鬼卒和相应的武器装备。这笔赞助诚然是解了林旭的燃眉之急,但要藉此恢复山神庙对霍山的实际控制,凭着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出头的军力,无异于实在痴人说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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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肃杀,旌旗飘扬。在这座坡度超过四十度的小山丘之上,一人多高的石砌围墙基础和碗口粗细的榆木桩共同构建的这道寨墙,此刻成为了攻守双方之间的最后一道障碍。
“杀!大帅有令,斩首一级,得赏钱一贯!杀呀!”
拔刀指向山寨,一名带头的秦军上造高呼着阵前赏格,随即,如狼似虎的秦军士兵大声咆哮着向前方简陋的山寨发起了进攻。
在位于半山腰的寨墙后面,一张张做工粗陋的竹弓相继张开,用竹子削尖浸油制成的简易箭矢此时似豪雨倾盆而下。
一时间,伤者的惨叫,死者的低吟,与箭矢发出的密集破空声连成一片。
随着秦军迫近寨墙,战斗迅速转入短兵相接的阶段,攻防双方的战士们,衣裳和甲胄被彼此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深红色。
如果严格遵照先秦时代,由商鞅所制订的秦功受爵制度,士兵上阵得到敌军的首级一个便可以记功升至公士爵位,依此类推,没有军功者不得封爵,这是大秦帝国赖以横行天下的根本大计。奈何风吹雨打去,随着近年来大秦帝国的景况江河日下,吏治败坏到不贪污的人无法在官场立足地步,这项曾被严格执行,向来不打折扣的军功赏爵制度也终于宣告废弛了。
类似此番出兵镇压占山为王的一般草寇,参战士兵只能得到一贯左右的赏钱,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连一贯钱都拿不到。
倘若再扣掉其中不足额的虚数和掺杂进去的私铸钱,兵士们真正到手的半两钱,大概连五百个都不到。纵然情况如此不堪,秦军还是对阵前斩首的赏格充满了渴望。
如今这年月,老百姓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知多少本分人家被官府的苛捐杂税逼得家破人亡,或是外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