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压稳了步子缓缓走出重华殿，方出殿门，便问如玉道：“如何了？”

如玉道：“方才已派人去探了路，年节的日子里王爷们可随意出入内宫请安，太平行宫和长门宫的侍卫都撤了回来，更何况，长门宫里的人谁会在意，即便上面的人吩咐了严加看管，可新年里看着这些人，侍卫们也都是倦怠不上心的。”

安檀点头应了，侧首压低声音道：“如此甚好，怎么送进去不要紧，送到便好。只是万事小心，必定不能让旁人知晓此事…”

“请元妃娘娘安。”

安檀唬了一条，忙转过头来看说话之人。前几日下的雪还积着，今日月光如洗，映在雪上光色愈加苍白，把苏容华原本清淡的神色衬得愈加瘆人。

安檀抚抚胸口道：“苏容华怎么走起路来静静儿的，半分不出响。”

苏容华笑着福了福身道：“嫔妾更衣回来正见娘娘与侍女说悄悄话，嫔妾走近了些，地上铺着雪，娘娘一直未曾察觉，惊了娘娘了，还请娘娘赎罪。”

安檀镇定下来，拢了拢披风，道：“无妨，苏容华一向沉静惯了的。本宫身子乏得很，便提前告了退，不曾想殿外还有人，原不怪你的。”

苏容华道：“娘娘乏了是假，思念如意帝姬才是真呢。娘娘念女心切，嫔妾便不叨扰了。”

安檀点头示意：“容华一向善解人意。”

苏容华口中道着不敢当，低低福着身恭送，直到安檀远远坐上了软轿，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沉下来，冷冷道：“苧初，方才元妃和温掌仪说的话听见了么？去查。”

安檀回到宫中已近子时，小怀子与顾怜一众人围着火炉子坐着画年画，安檀与几人说笑几句，照看了灼芙便歇下不提。

次日清晨，早有颐宁宫的人传来旨意道各宫嫔妃前去请安。安檀亦是提早装扮起来，正坐在铜镜前，便听外面小怀子同洒扫的侍女们闲话：“昨儿有件稀罕事，不知你听到没听到。”

如玉欲出外阻止，安檀拦了下来，手上顾着带那一对蓝田玉的滴珠耳坠子，耳朵却听着。只听小怀子说的似评书：“昨儿皇上应当宿在皇后那儿，偏是皇后推脱了，好巧不巧正推给了虞选侍。”

一旁小侍女插话道：“哪个虞选侍？”

“虞选侍，你不知道呀？入宫之后一直没甚动静，平日里见不得多显眼的人，偏是昨儿宴上被皇上瞧上了。”小怀子极惋惜地嗨了一声，道，“你说这虞选侍，偏是不争气，昨儿个夜里竟被送回了翊坤宫！”

安檀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到外面小宫女也是一阵阵的惊呼，跌声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这可便宜了旁人了，”小怀子道，“昨儿一直不甚出彩的徐娘子被接了过去，今日已循例晋了美人了。”

安檀抬抬手，顾怜会意，忙出去训斥道：“想是昨儿都睡好了，大清晨的便起来嚼舌根子，也不怕闪了舌头！传到外面叫旁人说咱们宓秀宫口齿不检点，有你们受的！”

侍女们一叠声跑了，安檀也懒得理会，只叫了小怀子进来问话，问道：“怎么回事？”

小怀子哂哂的，不大敢言语，安檀只道：“你且说的你的，宫里传遍了的话，轮不到他们排贬咱们。”

小怀子道：“奴才也不知道，只听说虞选侍被送去不消半个时辰便被送了回来，接着接了徐美人过去。”小怀子啧了一声道：“这一出完璧归赵可真真是…”

“不仅打了虞选侍的脸，更是拂了皇后的面子。”安檀自顾自套上玉白景泰蓝嵌海珠的护甲，白皙的手指被纯白的护甲衬得愈加粉嫩清透，“只是皇上因何呢？”

如玉为安檀拢上杏色獭兔绒吉祥如意披风道：“是时候给太后请安了。”

安檀看了如玉一眼，道：“今儿你歇着吧，昨晚侍宴也累着了，早上起来听你咳嗽了两声，怕是受了寒。”

如玉笑道：“奴婢闲不下的，娘娘怕奴婢拘着，奴婢便去做些旁的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