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颐宁宫侧的一条小路，因着树木浓密，阴凉幽静，如玉便引了这一条路。安檀注视前方，瞥见前方浓密的花丛之中有一席莲青色划过，安檀蹙了蹙眉头，忙拉着如玉躲在朱红色的墙禺之后。

安檀看不见人，听上去是两人私语，声音压得极低，安檀看了一眼如玉，竖起一只手指放在唇边，如玉点点头。

“你去传的信儿？软轿都备好了？”

“你且放心吧，太后的吩咐，自然上心着呢。”

“别得意过头叫人瞧见。这件事就咱们知晓，叫旁人知晓要生出多少麻烦。长门宫（*1）那边也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侍女与侍卫都派过去了，就连刘贵人那一份也安顿好了，就等着二更的时候动身了。”

“派几个人去宝华殿守着，清心斋与那里相通，别叫人跑出来，记住了。要避着御前的人，确保万无一失，明白么？”

“是。”

安檀心底一沉，脚步声与说话声已渐渐远去，安檀凝视着前方，无声地动动嘴唇，如玉看的清楚，安檀说：快走。

如玉不敢怠慢，悄声扶着安檀快步走出颐宁宫。安檀丝毫不松脚步，疾步走出了中苑，又顺着宫道走向东苑，见四周无人，才扶着朱墙缓了一口气。如玉的身子虚弱，更经不得这样的疾走，面色早已苍白下来，冷汗附在额头上在阳光下晶亮。

如玉道：“娘娘何以如此惊慌？”

安檀又四周瞧了瞧，还觉得不踏实，于是摇了摇头，又疾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此事是太后吩咐，涉及清心斋，清心斋中住着谁，你我都清楚。又要人故意做的隐蔽，必定涉及前朝宫闱秘事。太后原本不待见我，若此刻抓到我的把柄，必定不会让我好过。”

如玉心底一颤，清心斋，她当然记得。里面住着的，是温贵太妃，数次警示安檀的人。如玉偏过头问安檀道：“娘娘以为清心斋里的人和颐和宁宫有关？”

“自然，”安檀咬咬牙，续道：“何止是有关，此事必定牵扯到前朝之事，要不然平白挪去长门宫做什么？”

如玉低下头不语，只听安檀说：“你可知那长门宫是什么地方？去了长门宫的嫔妃哪里有什么出路呢？长门宫在上京城外，只怕死在那里都没人知晓。”

安檀的眼里有些许迷乱的光彩，续道：“不光是清心斋，就连冷宫里的刘贵人也要被移去长门宫。此事还要避过御前的人，这其中必有干系。”安檀笑了一声，疾走和喘息让她的笑声显得些许诡异，“有些事，一有破绽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玉心里一惊，几乎明白安檀在想什么，忙开口道：“娘娘，娘娘累了，奴婢陪娘娘回宫吧。”

安檀的眸子中的波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才换了一口气，偏过头赞许的看了如玉一眼，两人缓缓前行。

寂静的宫道一片死寂，苏容华悄无声息绕过墙角，看着安檀的背影渐行渐远，素日沉静的一壁水眸雾气弥漫。

备注：

1、长门宫：历史上的长门宫位居长安城外，是汉武帝废后陈阿娇幽闭之所。传闻起初为馆陶公主修缮的行宫，名为“长门园”，后进献武帝，更名“长门宫”。陈后行巫蛊之术被废，移往长门宫。此处乱入用以囚禁前朝废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