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眺望,他头戴青纱一字巾,额前日月星三光已开,道袍外罩翡翠薄纱,面如冠玉,风采斐然。
“道友。”身后传来一声朗笑,他转头看去,正是终南山的云中子。
那云中子是经年隐居在终南山的炼气士,乃是得道之仙,和他曾有数面之缘。云中子道,“道友也觉不妥吗。方才吾驾云兴雾,忽见东南上一道妖气,直冲云霄。应是妖孽潜匿朝歌皇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姜尚稽首,“道友要入朝歌除妖吗?”
云中子道,“正是。”
他道,“那道友先行一步,此次我奉师命下山,不日也会入朝歌。若那妖孽难缠,或能助你一二。”
云中子含笑,“那贫道先行一步。”
语毕,云中子便脚踏祥云,翩然而去。
此刻的朝歌,帝辛正在酝酿着对东夷征战。
无疑,帝辛是好战的,自即位起便多次发动战争,全面扩张商的领土和势力范围。
寿仙宫那夜之后,帝辛并没有如外界揣测般,从此对妲己宠爱有加。相反,他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寿仙宫。
“苏苏,你该不会是失宠了吧?”玉琵琶透过心音皮笑肉不笑道。
苏苏干咳一声,期期艾艾道,“那……那如果我真的是失宠了呢?”
玉琵琶分外轻声细语的开口,“我相信你的。苏苏,你怎么可能会失宠,怎么可能会荒废掉我们之前的修业呢?你一定不会的,对吗。”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令苏苏忙不迭微笑,“……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失宠呢,其实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的。”
玉琵琶女王娇滴滴的以扇掩嘴道,“苏苏你真不愧是我的爱徒呢。”
苏苏:“……”
我前生究竟是造了多少孽才摊上你们啊。
这厢帝辛正言战事,却听午门官启奏:“终南山有一炼气士云中子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商是一个神权色彩极浓厚的时代,神权是殷商的精神支柱。占领着绝对统治地位。
即便是王权,也是在神权承认的基础下建立的。
上至国家大事,乃至帝王贵族甚至是平民的私人生活,农业,天气,战争,田猎,嫁娶,生育……皆需要祭祀。因此巫者和修仙散人在商享有着至高的地位,修为高深者可直面帝王,辅助国政,甚至还可以一举跃晋升王侯,从此鸡犬升天。
帝辛沉吟片刻,“宣。”
须臾之后,但见云中子宽袍大袖,手执拂尘,腰下双绦王母结,脚登踏云鞋徐徐进殿。
“陛下,贫道稽首了。”他左手携水火花篮,右手执着拂尘只是淡淡道。
周遭朝臣皆暗自皱眉,这是哪来的方士,庙堂之上也太过狂妄了吧。
帝辛眉目并无愠色,食指轻顶在颚间,“道者从何处来?”
“贫道从云水而至。”
“何为云水?”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帝辛眼神移到云中子脸上,“云散水枯,汝归何处?”
他笑曰,“去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帝辛抚掌,“方才道者见朕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贤也。”随后命左右,“赐坐。”
云中子未有谦让,坦然拂袖落座。
帝辛道,“不知先生因何事而见朕。”
云中子道,“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
妖?
帝辛蹙眉,这是继闻仲之后,第二个提及妖孽了,“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维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妖魅从何而来?”
“陛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识这妖魅,他方能乘机蠹惑。久之不除,酿成大害。”
“先生既然肯定宫中有妖气,怕是也有了解决良方。”
云中子揭开水火花篮,取出一把木剑,奉上,“这把剑名‘巨阙’,将它悬于分宫楼三日,自会找到妖气的来源,将那妖孽化成灰烬。”
帝辛遂命传奉官,“将此剑挂在分宫楼前。”
云中子见帝辛已接受他的谏言,方起身道,“蒙陛下不弃,此行贫道的任务已成,就此请辞。”
列百官首位,闻仲拱手挽留,“先生有这等道术,明于阴阳,能察妖魅,何不弃终南山而护陛下,官居显爵,扬名于后世,岂知非福。”
“贫道乃山野慵懒之夫,不识治国安邦之法。”云中子偏头看他,似有深意道,“吾不思养我者享禄千钟,吾不思簇我者有人四被。小小庐,不嫌窄;旧旧服,不嫌秽。制芰荷以为衣,结秋兰以为佩。不问天皇、地皇与人皇,不问天籁、地籁与人籁。闻太师,若能早点脱开红尘,也自有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