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朝着所想的相反方向发展。
二年级的上学期即将结束之际,张晓宁解除了她在沼袋的租房合同,搬到位于所沢的翁皓家。我想,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惊讶不已,但实际上,得知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人。那时,我和翁皓、张晓宁走动得比较近,三人经常一起吃饭。翁皓对于张晓宁要搬去他家的事,是一点点透漏给我的。最开始他说张晓宁的生活有些拮据,她想找个人一起在所沢合租房子,但一直没有合适人选,眼看着自己的存款越来越少。于是她和翁皓商量,能否搬到他那里去住,两人共同分担租金岂不是件好事。翁皓心想也不能不帮这个忙,就索性答应了她。
张晓宁搬到翁皓家后,我还去过一次,一间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完全看不出两人分开睡的迹象。
“你们俩晚上怎么睡啊?”我直言不讳地问。
“就睡这张床啊。”张晓宁回答道,一旁的翁皓没有吭声。
“同睡一张床啊。那可要小心啦。”我越发糊涂了,张晓宁毫无掩饰的回答反倒让问话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只好开玩笑地自圆其说道。
张晓宁一笑了之,翁皓还是没吭声。
当时的我居然呆傻地,真就以为两人只是出于生活窘迫才搬到一起的,同睡一张床也只是生活所迫。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快言快语的张晓宁会看上如闷葫芦一般的翁皓,平时缄默寡言的翁皓又怎会喜欢上个性张扬的张晓宁。仔细想想,既然一男一女打算同处一室,同床共枕,又怎能相安无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晓宁以主人的身份打来电话邀请我到她家涮火锅。饭桌上,她向我坦白了两人合租房子的实情。
张晓宁觉得翁皓为人不错,虽然性情内向,但心地不错,长得也招她喜爱,在一起生活就是个伴儿,可以相互照应,于是两人便搬到一起。张晓宁并未说是谁最先提出同居的,但从她的话语可见,这个想法出自于她。
介于对旁人的顾及,两人最初没敢直言对我讲明。如今事已既此,对我也就不再隐瞒。可除我之外,两人一直对冯旭、尚明、路莹三人守口如瓶,按张晓宁的说法,冯旭和尚明太喜欢惹事,对于这样的两人,不说也罢。至于为什么不告诉路莹,她倒是只字未提。不过我也能猜出几分,翁皓之前对路莹曾情有独钟,这一点张晓宁不可能没察觉,如今张晓宁和翁皓好上了,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同伴坦言。
走进更衣室时,看见穿着工作服的永末脚踩着板凳,他正试图将一块石膏模具从柜子顶上取下来。
“你好。”
“哦,你好。”
此时他已经从板凳上下来,手里的石膏模具已经被铁丝缠绕得锈迹斑斑。
“这块腿部的模具取型失败了,我准备拿回去修补一下。”见我一脸疑惑,永末解释道。
这让我想到我的那个人体翻模并不比永末的好到哪儿去,两只手的造型基本上已经四分五裂了。
“翻模真是麻烦啊,单是想想过程就让人头疼。”我说。
“可不是,我最不擅长这个了,却偏偏要我去做,最讨厌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永末有些任性地说道。
“怎么一直不见园山来学校?”我一边换工作服,一边问他。
“园山吗?他呀,还在休学呢,你不知道?”
“怎么?这学期还要继续休吗?”
“至今都没来学校,当然还在休学中。”
我原以为园山只休到今年的暑假结束,没想到秋季学期仍是如此。
“你知道他为何休学吗?”
永末与园山的关系还算亲密,我想他一定知道他的事情。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家伙可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
“总觉得去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那家伙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不过这样反倒是很符合他呢。”永末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记得去年刚入学时,我和园山走得很近,他看起来很随和,所以在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中,我只向他请教不懂的事情,他也很耐心地为我讲解,还经常帮我纠正口语。他制作的那件手部的木雕,造型浑厚,一气呵成,曾得到松泽先生的大加赞赏。而之后在做人体泥塑的那段日子,园山不知怎么搞的,却总是做不好,期间也曾被老师多次批评和指正过。我能看出他试图努力地去改进,但却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后来每到下午的人体泥塑课,都不见他来了,好似已经完全放弃一般。
又过了一段时日,他干脆上午的一般教育课也不来了。园山虽然不来上课,不过作为应援团的成员,团部活动他还在参加。我时常会在午休的操场上看到应援团的特训,他们穿着传统的黑色长款校服,佩戴白色手套,头扎长带,如武术的站桩一般纹丝不动。园山也在队列之中,他正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全神贯注,目光凝重,面色威严,口里正高喊着口号,不比往常。
冯旭说应援团这帮人都是傻子,这么热的天,穿着又长又厚的制服,大晌午的不吃饭,站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可是应援团的成员却不这么认为,营造声势和鼓舞士气是他们每天都要做的训练。应援团不同于一般校园啦啦队组织,成员以男性为主,以威武的装扮和粗犷的呐喊著称,鼓声与举旗等方式也有着自身鲜明的特征,其特色和传统在日本高校中由来已久。
园山每周的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