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开手里的选课手册,一面借鉴他人,一面暗自思忖。真希望能有人主动过来帮忙,可半晌都没人理会。看来必须自食其力,自己若不争取,甭想有谁会帮你,即便自己是个外国人。于是我参考他人的选法,大体上了解了选课的方法,同时总结了几个问题点,如果我搞清了这些不懂之处,选课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把自己所理解的选课方法说给一旁的平林。她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看似性格温和、很好说话的女生。
“嗯,大体上是这么回事哦,但是这里你还需要考虑一下,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哦。”平林指着一处有异议的地方,认真地讲解道。
“这里你可以问问水野前辈,她比较了解哦。”平林指着一旁身穿灰色工作装的水野说道。
水野是个很爱笑的女生,她高高地盘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双眯眯眼在笑起来时显得更细了。
“这里你需要考虑一下专业理论选修课,如果你不在星期二这天选的话,其他星期就没得选了。你看,这里都被你的一般教育占满了,而且你的一般教育科目过多,今年蛮可以放弃一门的,我的建议是星期二这天首选理论选修课才对。”
水野一面指着选课手册上的选项,一面耐心讲解,这比起单一的对话,更让我容易理解。
“那我选幸田的这门《西洋美术史概论》怎么样?”我问水野。
“可以是可以,但同一时间的课程还有小山的《西洋雕塑史概论》,这两门课都是任选课,我倒是觉得选小山的为好。”
“选小山吗?”我问。
“告诉你,因为他的课很容易过的,而且小山先生很好说话哦。”水野凑到我耳前,略微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水野真是一个得力军师,我不失时机地又一股脑儿问了几个问题,水野都耐心地加以解答,对于自己不清楚的地方还找来几个同班女生帮我分析,得到了水野等人的参谋,我的最佳选课方案最终得以成立,通过一番研究,我也基本掌握了选课的要领和方法。
我将所选的课程端端正正地填写到课程履修表上,一般教育里我选修了人文范畴的哲学、美学、文学;社会科学范畴的心理学;体育实践课我选修了乒乓球;外语课自然是日语;而专业课分别选择了理论课程的《西洋雕塑史概论》和实践课程的《材料雕塑1》和《泥塑1》。
入学后的第一个雕塑课是木雕,课程历时三周,要求用一块高五十厘米,宽度和厚度为三十五厘米的木头雕刻出自己手的造型。第一次接触木雕,让我倍感吃力,一块方正的木头,需要利用各种工具,经过砍、锯、削、凿、刻等手法最终制作出一个具象的手的木雕,这一制作过程对制作者心力和体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三周过后,新生们的木雕如期完成了,我的成绩并不理想,先生的评语是缺乏体量感,在造型的总体把握上有所不足。现在想想,当初的我的确不了解什么是雕塑,也未认识到雕塑的精髓所在。就这样在困惑和思考中前行,直到二年级的下学期才领悟到雕塑的本质,并在理论认识和技法表现上有所提升。
下田、园山、伊东、永末、森、中西是班上仅有的六个日本男生,没想到报考雕塑专业的日本学生居然是阴盛阳衰,而在中国这种情况恰恰相反。在六个男生中,下田最为年长,因为他度过了两年的浪人生活,也就是高考结束后在社会上复读了两年才考入大学。而浪人原指幕府时代失去俸禄而破产流浪的武士。浪人中的“浪”字有失败、破产、重新崛起、重头再来的含义,因此在现代,“浪人”一词多用来比喻高考失利,没有考入大学,还想复读再考的学生,就像下田这样。
在日大艺术学部的留学生中,以东亚和东南亚国家的学生居多。在第一次上日语课时,我发现新入学的留学生中,以来自韩国、台湾、香港、中国大陆的学生为最多,此外还有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泰国的,而来自欧美的学生可谓寥寥无几。课间休息时分,从隔壁的日语班跑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他抄着一口东北话向教室里喊道:“有中国来的没?”我吓了一跳,心想怎么突然间冒出个说东北话的。结果只有我和翁皓两个人回应了他,坐在一旁的台湾人和香港人根本没有反应。“我是二年级的冯旭,怎么一年级就你们两个人吗?”他指的是来自大陆的一年级生。
“星期四这堂课就我们两个吧。”我说。来自北京的翁皓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附和着。
冯旭随即把我俩带到二年级的班里,指着几个陌生的面孔逐一介绍,原来二年级有这么多来自大陆的学生。大家彼此简单地寒暄几句,便约好午休时一起去食堂吃饭,看来他们之间走动得很近,已经形成一个小圈子。
中午的食堂异常热闹,除了翁皓、冯旭二人,我还认识了尚明、大全、王怀胜、陈中建、潘佳。翁皓是学工业设计的,冯旭是学平面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