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是能让你在向朋友诉苦时更加火上浇油的，那就是对方冷不丁来一句：“你是个变态！”——丽雅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她满头黑线地盯着自己的闺蜜，然而对方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你这话怎么说？”

丽雅冷冷地质问对方。菲欧娜却不先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意料之外地开启新话题方向。

“话说，之前我都没注意到，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我们在你家城里被围困时？”

丽雅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回答对方。

“不记得了。当时太紧张了，没留意。”

“应该是了。当时我也太紧张了，完全没有注意。事后回味过来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我当时还以为你没有事情的。”

“怎么了？”丽雅疑惑地看着菲欧娜。杀人这事还有什么不对吗？反正杀的不都是敌人嘛！

菲欧娜耐心地跟自己的密友解释：

“是这样的——人对于杀害自己同类这种事情，刚开始总有非常大的抵触情绪。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最难的。”

所以军队里的教官在训练新兵时吗，总是想方设法让他们在见血，方法类似于找一些犯了死罪的囚犯在新兵面前行刑，让被选中的士兵充当刽子手。这就是所谓的在开战之前“祭旗”。甚至有些丧心病狂、完全不顾风评的军队会拿无辜的平民来试刀，让士兵们习惯杀人。

“然而，在杀过一个人以后，一下子突破了人生和道德的界限，人就会觉得：哦，原来杀人也不过是这个样子。在这之后，他（她）再次突破界限的门槛就会降低了，也会更加容易接受杀人这件事。”

“所以杀过一次人的家伙，哪怕他（她）是无意间造成的杀人后果，再次杀人的可能性会比普通人更高。当然对于军队来说这是好事。但是对于平民来说，这些人是一个个不知何时爆发的隐患。就算哪怕是军人，在参加残酷战争过后退伍回乡，也可能因为心态无法调整回正常人的水平，而成为暴力和杀戮行为的嗜好者。”

“甚至有些人，从此之后遇到不管大大小小什么样问题，都下意识地用杀戮去解决，从此走上成为‘杀人狂’的不归路。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军队中也不受欢迎，也是被当作危险分子对待，因为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战刀施加于同袍身上。这样的人总是被人想方设法弄进先锋营，在其造成麻烦之前当作炮灰一样地消耗掉。”

说完以上一大套的理论，菲欧娜再次真诚地凝视着丽雅的眼扉，用极其郑重的语气向她发问。

“你告诉我——当时你觉得他该死吗？那个理查-梅森。”

丽雅在菲欧娜充满压迫性的凝视下，不自然地想要避开对方的瞳孔。

“当然——不了。……人家当时只是想教训一下对方，下意识一出手就那样了。”

“所以说，丽雅，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这比你回答‘认为他该死’更令我感到不安！在潜意识里，你已经在用绝对的力量来解决问题。哪怕对方仅仅只是摸了一下你的手！今天你会将魔法施于一个登徒子身上，明天会不会将同样方法施于冒犯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例如我。”

菲欧娜的话语字字如同重锤，敲击在丽雅的心头。她反抗似得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摆脱菲欧娜的掌握。

“讨厌了！小菲菲！就知道吓唬人家！……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解决的？你不是骑士吗？杀人这种事情只会比我更多。”

“我们有我们的方法。我们是骑士，骑士有信仰。你知道为什么骑士守则上要求每一个骑士都要有信仰？在战斗之前，我们都要默念自己信仰神灵（一般是战神）的祷言；在祈祷之后进行的一切杀戮行为都是神意所允许的。”

“但是战斗过后，未经再次祈祷，我们就和普通人一样必须接受世界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不可以对平民擅动刀剑（但是可以发起决斗，在对方同意下战斗）。违背这一守则的人将被自己所信仰的神灵除籍和赶出骑士阶层，从此只能在里世界以被诅咒的暗黑骑士之身份出现。”

“我不知道你们法师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们的那位女神对你们有何约束？”

有何约束？丽雅反正是不知道的。在她以往的经历和所学中，那位女神的原则就是“等价交换”——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等价的东西——而对于自己的这些信徒们想要干什么，魔法女神是鲜有干涉的。即使是这个法师搞出多么大的伤天害理之事，只要他（她）还遵循着魔法原理和“等价交换”原则，他（她）就不会失去施法者的资格和能力。

所以法师们才被一般人当作必须敬而远之的存在吧！

不过丽雅可不想当那种清高得完全不顾他人看法的法师。她去王都魔法学院学习魔法，只是想给家族增加一份助力，给自己也添加一副不可剥夺的嫁妆，而不是想当一个怪物。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丽雅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挚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向对方请教这种有关人生观、世界观的形而上学问题。

“你要克制！从今天开始，你要开始训练，要学会克制，在出手前衡量轻重。虽然这会让你面临一定的危险，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