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的……”齐森没有抬眼去看南荒,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是假话吧。”
“对。我骗你的。”南荒一刻都没犹豫就回道。
齐森没有抬起头,而南荒的神情也不再微笑。
“那个‘总经理’的作为是真的,而我的考虑本来也是一样。只是实际上,在交易完成后,我还是第一时间就把他给宰了。”他也没等着齐森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自然清楚,杀他一个改变不了什么,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这样的人,不过那时我就是觉得……呵呵……看他不顺眼。”
“总之,10天前他就死了,死的很惨,全身上下没剩一块好肉,生殖器被切成了37块,而且由于我在切开他肚子时突然想起一个梗,而被用自己的肠子吊在了屋梁上——并且那肠子还没切下来。至于刚刚在你面前的,只是他的私人保镖兼打手罢了。”
“当然了,作为保镖而言他没发挥什么作用,我随便挥了下拳他就断了4根肋骨……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在翻脸杀人之前每天都会去那个地方……哦,现在想起来那里的气氛都让我有点恶心,尤其是在从第二天那里开始滋生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后……嗯……话归正传,我是去那里验收进度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觉这个家伙的外貌特征和眼神很有趣,所以就和‘总经理’随便聊了两句——为了避免误会,当我说‘随便聊了两句’的时候,是指我坐在他那张名贵的扶手椅上,脚跷在桌子上,身边还钉着3米的巨剑;而那家伙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鞠着躬和我对话。”
“在这种气氛下他是不敢说什么谎话了,不过貌似逻辑性也受了些影响,总之我了解到的就是:这家伙是从地下拳场买来的,签了卖身契专门下死手或假输的那种,其他的经历就连雇主也一无所知。”
“而据我所知,会在地下拳场扮演这个角色的无非就是两种人:自己的生活找不到其他出路的家伙,和自己身边的某人找不到其他出路了的家伙。其中前者做出这种选择是纯粹的愚蠢或无能,而后者则需要看情况而论——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有其他的选择的话,很少有谁会主动去干这种活的。”
“或许他是在一次行动中失败而被追杀的雇佣杀手?或许是退役失败的黑帮分子?或许只要他踏出拳场就会有人打爆他的脑袋,亦或是有人绑架了他的未婚妻准备拿去卖?谁知道呢?谁在乎呢?连他的雇主都不清楚他的过去,甚至很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早已经忘了为何而踏足这一行。”
“他杀过人,当然,而且是很多人,非常多,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对杀戮的麻木,对残忍的习惯。但,你能确定这不是被迫无奈么?是的,你可以说‘别无选择’本身,也是因为他曾经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相比起那种有能力和机遇去为善,却选择了成为‘总经理’这种家伙的人们,他真的那么该死么?”
南荒抛出了这一连串的质问,每一句仿佛都是一根尖刺,能够深深的刺入人们内心最深处的保护层:“杀戮,真的有可能是正确的么?”
“你可以宣称自己是为了正确的目的而杀,但杀戮本身只是个工具罢了,它永远算不上什么‘正确’。更何况,【正确】也是要看前提的,而我唯一的行动目标,也只是‘治好自己’这种自私的事情罢了。”
“杀戮,永远就只是杀戮而已。你既然选择踏上这条路,你的手上就必然会沾满黑红色的血。”
“不是你的,就是你杀的人的。”
……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
“呵呵……我就知道。”良久,齐森缓缓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看了这个家伙的身材,再听完你讲的那个故事,我就已经猜到,这个人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了。”
“但你仍然开了枪。”南荒的嘴角又勾起了一丝邪笑,“是因为【觉悟】么?”
“哈……大概是吧。”齐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眼看着南荒,“你说得对,我也早已经意识到这些了,但……或许还是需要一点动力才能真正面对它。”
“看来我给了你一个自我欺骗的借口。”南荒笑得更明显了。
“滑稽的人性。”齐森摊了摊手,“我应该还得感谢你之后那段话,帮我在这个问题上理清了思路。”
“呵……”南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很好。”
说完,他突然弯下腰,从那具尸体仅剩的半个血肉模糊的头颅里捡起了什么东西,扔给了齐森。
“就算是你的毕业证好了……运气不错,子弹卡在了颅骨里,省了我费劲去找。”他面色轻松地说着,一拍齐森的肩膀,“你的训练结束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尸都不带收一下的。
“哎……等等。”在他刚迈出两步的时候,齐森从手里的弹头上回过了神,“这就完了?那明天呢?”
“哦……那个啊。”南荒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回身,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让我想想……”
“大概是……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