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我的心生生揪着疼,疼到难以呼吸。
天亮了,学姐离开了我身边,我知道她去找林依了。我在阶梯上默默坐着,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十五分钟后,我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是学姐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略,只有三个字:“已出发。”
我站起身,长久保持着坐姿,血液不循环,一站起来就双眼发黑,我急忙撑住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我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回家中,开门,换鞋,然后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房中还残留着一缕幽香,那是她身上的香气。我忽的加快脚步,一头扎进她的房中,空荡荡的床,再无衣物的衣柜,我缓缓靠着墙壁坐下,无声流泪。
她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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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的一周里,日子过得了无生趣,每日里我只能找大量的事情给自己做,查资料,作证据,推演方案,搜集案例。我将我全部的心思投入了这一场离婚官司,我想这将是我人生中第一场官司,也是最后一场。我会尽全力完成它,为了她,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
她没有推拒我作为她的辩护律师,我把这当做她对我最后的一点情谊。而听学姐说,这几日她并没有颓丧度日,也没有恢复原状,反而主动积极配合治疗,病情好转快得惊人。我两个月来对她的引导并没有白费,她也很聪明,明白自己现在最该做什么。只有她康复的情况越好,官司胜利的天平才能越加倾向于她。
然而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再提起我,亦或表现出对我一丝一毫的眷恋。即便学姐没说,我也是知道的。她不在乎我是否难过,她只是集中精力地想要赢得这场官司。我只能把这场官司当做我和她最后一次并肩作战,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帮助她胜利,帮助她洗刷人生中的耻辱。之后我就放手,放她离去,割舍掉这一段难堪的爱情。
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春节终于过去,3月1日,我前往法庭立案,因为我抢先一步提交诉状,所以林依为原告,张裕成为被告。3月7日,法院下达调解通知。结果可想而知,调解无效,等待法院下达开庭传票。3月11日,传票下来,定于4月3日开庭审理。
终于,一场漫长又艰难,且几乎未有前例的离婚官司开始了。
☆、第十七章
我再次见到林依是在开庭前三天,也就是4月1号。这场官司有许多细节和注意事项,我必须与她商量。我们见面的地点在学姐私人诊所的会议室里,除了我们俩以外,林依母亲和学姐也陪同在场。
她看起来整个人正常了许多,长发特意打理过了,饮食似乎也不错,使得她原本瘦削枯槁的身躯变得丰腴了不少,看起来舒服多了。她的脸色也不错,即便没有化妆,看起来也健康许多。若是开庭时在能再化一点淡妆,她那美丽娴静的气质就能完全凸显出来,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患有精神疾病了。
我与她大年初六之后就未曾再见过,算算日子,到现在也有一个月多了,看来这一个月的治疗使得她的精神状态有了显著的好转,或许我不在她身边,她的病情反而能康复得更好。我忍不住这样自嘲。
她表现得非常礼貌随和,与我说话时也很温和,她的口齿不再僵硬,说起话来也流利了许多,与正常人无异。除了脸上表情淡淡的,连社交性的笑容都不怎么出现之外,她已然能够归于正常人的范畴之中。她对我的态度就是对待一位帮助她的律师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尊敬又感激,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反倒是她的母亲,见到我后难免千恩万谢,各种各样的情绪自然地流露出来,显得激动许多。
我心下难过非常,却只能忍着自己的委屈与愁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公事公办地与她们母女商量这一次官司。学姐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有在话题提及到她时她才会简短回答一番。这一次会面耗去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林母便带着林依回家。
我留在了学姐的私人诊所之中,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资料,一边踌躇着该怎么开口询问学姐目前她的治疗进展。不过我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学姐看穿了,她主动开口道:
“林依目前基本上已经走过中期治疗了,如果官司结束,结果还算满意,或许她的恢复会更快一点。她真的很让我惊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其实一旦一个心理疾病患者意识到自己的病症所在,并极力配合医生治疗,那就一定会好得很快。她是自己走出来的,她出乎意料得坚强。”
“学姐,她的强迫症还有失眠症怎么样了?”
“强迫症已经消失了,失眠嘛,好的没那么快,不过也改善了许多,平均每天也能睡满四五个小时。幻觉和躁怒已经消失了,抑郁还有残留,平时里话不多,主动与人交流还有一点障碍,但对话不成问题。外人看上去,基本上就是一个内向沉静的女人。上法庭的时候,你不用担心她的表现。”
“好,这我就放心了。”我默默说道。
“你啊,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看看这段时间以来,你一下子瘦了多少,憔悴了好多。我看再过段时间,躺在我诊疗椅上的人就该是你了。”学姐皱眉说道。
“我没事的学姐。”我勉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