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接下来的两天便生病了,恹恹的了无精神,却也不敢轻易传太医,她甚至严令锦葵与芙蕖她们帮着保密。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传出她生病不好的消息来,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猜想。
纵然如此,阮婉然的贵妃之礼,她这个皇后还得亲自给操持起来。
一如她所想,阮婉然在让寺院主持进宫面圣之前,她身怀皇嗣的消息已是不胫而走。
太上皇那边固然早就收到了消息不说,阮家与众朝臣也已是纷纷得悉这个喜讯,很快这消息就会传遍天下。
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为皇后也已是躲无可躲,一切都按着章法行事,封贵妃之礼办得妥妥帖帖,不让人抓到任何错处。
她没有子嗣傍身,如果再没贤德,迟早这个皇后之位也是不保,是以这种时候她再难受,也得咬牙挺过去。
她不当皇后倒无所谓,却是不愿意哥哥的前程被她带累。
李煜宸这几日更是暴躁了,周边服侍着的众人越发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不慎就被拖出去打杀。
尤其大太监张公公,作为他的贴身服侍之人,更是缩着脖子,作噤若寒蝉状。
一如此刻,他躬身弯腰等着陛下问话,整个人都快被那冰冷而暴戾的目光盯得要昏死过去。
“你是说,皇后将那贵妃之礼办得极好?!”
张公公怎么敢说皇后娘娘办的不好,而且确实是好,只能实话实说,“是的,陛下。”
瞬间他便感觉周边都被寒冰凝住了一般,他忍不住就要打冷颤,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他的是死还是活……
过得许久,久到他以为陛下已是入定了去,然后就又听到他问,“典礼之上,她可有笑?”
按照规法礼制,这种贵妃礼他是应该现身的,但他实在不愿参与那个恶心女人相关的任何礼仪,直接就打发张公公替他前去了事。
张公公微愣,回想得一下,皇后娘娘身穿百鸟朝凤朝服、头戴珠帘紫金冠,接受着阮贵妃娘娘的请安行礼之时,脸上确实是带着和善的笑意。
“回陛下,皇后娘娘有在笑。”
李煜宸闻言,忍了好些天的失落与疼痛终于都爆发开来,一把就将跟前的龙案踢飞了去,桌上摆着的奏折与墨宝都飞散一地。
张公公与大殿上侍候着的人就都哆嗦着身子齐刷刷跪伏于了地上。
李煜宸却是拂袖便往长乐宫那边儿去。
到得长乐宫,嬷嬷与宫人们行礼恭请圣安之余,连忙就要到书房去请皇后娘娘出来迎接圣驾。
李煜宸却是比她们更快,直接便往书房里闯。
一路气喘吁吁跟在他身后赶来的张公公连忙就挥退众人,在他看来,陛下的暴躁可能也就得皇后娘娘能抚平了。
这可是他这两年来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只要皇后娘娘与陛下之间琴瑟和鸣,那整个氛围都会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李煜宸进到书房,就看见那小女人,身穿着一袭淡素清浅的流纱襦裙,静静坐于软榻那里,而她跟前的矮几之上摆开了棋局,正凝神在与自个儿对弈。
她纯净的容颜如一汪清泉一样让人看着就舒心透畅,他的燥火似乎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去。
然后目光落在她那纤纤玉手之上,那手正执着一颗冰白玉棋子,似乎在冥想该落于何处。
这副冰白玉棋……却竟在她这里?!
他微微有些诧异,这也算得上是他的心爱宝物之一。
用顶级冰玉打磨出来的棋子,剔透玉润,颗颗价值连城,他在式微之时,这副棋子也曾陪过他许多个时日。
“这副棋子,是朕给你的?”
云晏顿得一下,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她的谁,就时常巴巴的送些宝物过来讨她欢心……然而这些个往事,他却是都不知道了。
她其实早已知得他到来,却是心下懒懒散散的,不太想起身给他请安,此时他在她跟前都以朕自称了,容不得她再忽视造次。
她就缓缓起身给福身行礼,“回陛下,是的。”
李煜宸就过去执起她手,将她整个小手都包裹在他暖暖的大掌里,“你告诉朕,当初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朕,还是给逼的?”
李煜宸对自己的执拗心也算是了解,他担心她是不得已,才让他强娶回来,造成今日她心里根本就没他的后果。
云晏沉默着低头看他大掌握住她手,然后就缓缓将手抽了出来,轻道:“这很重要吗?陛下,臣妾已是您的皇后,是您的女人。”
李煜宸在她将手抽掉的时候,心里就又失落难受起来。
他忍了又忍,就抬手稳把住她双肩,与她对视,“朕不仅,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
云晏心里一痛,就移开了目光,我的心就在你那里啊!
可是她已在尝试着把心收回来,希望将来听到那孩子喊他父皇的时候,她能更为坦然一些儿。
至少这些天,她已在渐渐尝试,做一个正正经经的皇后该做的事。
她想,她会慢慢的游刃有余起来,直到将来能大大方方、贤惠的给他往三宫六院里填充女人。
“陛下。”她甚至脸上都有了些笑意,“臣妾的心就在你那里啊。”
李煜宸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见到她那笑意根本就不曾达到眼底,她在敷衍他!
捏着她肩膀的手劲渐渐就大了,心底控制不住的戾气又要起来,这个世间他还拥有些什么,原以为有了她,结果却是空的……空得令他发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