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位城主那样锋利的表情,叶青不动声色。
她是这个帝国最年幼的公主殿下,即使是在这座深埋地下的曜晶石之屋,这个身份依然不会被改变。
所以帝国的公主轻轻摇动水蓝色的长发,安静就像是海藻在摆动:“山主你不感觉太过高估青了,莫说是那位银发金眸的姐姐,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玄阶强者在青面前,青就得束手就擒。”
铁面人自然知道那位银发金眸的姐姐究竟是谁,也知道叶青突然开始使用自己的名作为自称的原因,但是他依然沉静如同自己面上冰冷的铁面。
“这个世界上能强过那柄兵器的存在,恐怕只有那么寥寥数人。”铁面人静静答道:“在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武力,而公主你的力量,就在于你身后的家族与那两位圣人的偏爱。”
“圣人不干涉尘世。”叶青冷冷回答。
“是的,圣人不干涉尘世,并且说,圣人都已经数百年不理世事。”易岚山模糊笑道:“但是他们还在那里,便没有谁敢于无视他们的存在。”
然后易岚山抬手一拂,一个浅灰色的水晶球浮现而出,停在半空之中,随着烟云的浮现,水晶球逐渐清晰起来,露出了云雾下隐藏的景色。无数的云絮在水晶球中翻腾,也使里面的景色动荡不安。
“真没想到,云梦泽竟然在山主手中。”叶青看到那枚看似平凡的水晶球,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但是她抑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能够掌握这种不可思议宝物的存在,所以轻轻叹道:“虽然青出身不凡,但是面对这种几乎成为神话的九阶天境灵器,山主竟然如此自信在青面前展露?任何皇族乃至于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隐族,都愿意为这件宝物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铁面人似乎微笑:“那我愿意给予公主这份廉价但是珍贵的信任。”
叶青神色缓和,继续道:“听闻云梦泽可知千里之事,明过去未来,不知是真是假。”
“谬赞而已。”易岚山淡淡答道:“此物有颇多限制之处,远不及传说中的神妙。”
“之所以取出它来,是想让公主看一点东西。”
这样说着,水晶球中的景色终于稳定下来,却是一处山水奇峻的野外。
叶青眼神一变:“曦彻哥哥?”
是的,曦彻哥哥。
在那枚水晶球中,那位强大的金发男子此刻正身着耀眼的银色轻薄战甲,背后是金色的披风,白马逐影安静在他的胯下停留,就好像一位即将赴宴的王子。
但他的身后,叶青止住呼吸。
那是一望无际的金甲骑兵,有如燃烧着的金色海洋在蒸腾着光焰。
影像中的男子正与周围几位将领模样的军人在马上交谈着什么,突然,他抬起头来。
纯金色的眼眸,冰冷而淡漠地望过那层层叠叠的时空,静静与叶青对视。
然后云雾瞬间绞碎开来,散作最沉重的铅灰色,就像是有人强行搅碎了铅与铁,重新遮蔽了这一切。
易岚山感慨地收回了云梦泽:“很了不起对吧,竟然能够察觉到云梦泽对他千里之外的窥探,并且强行破坏这种并无恶意的窥探。”
西城之主顿了顿评价:“这位陛下的强大,已经远远超乎了一般人的想象。”
“他在做什么?”叶青冷冷问道:“他不是已经成了斯特之皇,还需要动用这样强大的军队?”
“这位陛下正在征讨自己的另一位兄弟,四皇子曦原殿下。”易岚山缓缓道:“他在血与火中拾起的荆棘皇冠,这个世界有太多人想要这件东西。”
说到这里,易岚山话题一转,说向另一个话题:“十九岁入天境的人,自古及今我们只知晓三个人,但毫无疑问,面前这位陛下是其中最危险的一位。”
“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庆历四年春。”叶青淡淡道,那个庆历四年春依然是停留在她记忆中那个安静强大的男孩,尽管她明白他的危险,但是明白危险与视作仇敌是两件事情:“先前山主曾说过你和他有过交情,为什么此刻对他如此警惕。”
“这个世界有三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还有一种,叫做皇帝。”易岚山淡淡道:“他在叶夜时,常来我这里蹭酒。”
“即使后来他加入暗星,我也曾送过他人情。”
“待他重返斯特,发动宫廷政变弑杀他的叔父时,我同样派人飞驰千里交给他斯特宫廷的情报。”
“你只不过在进行一场谋国的赌局。”叶青冷冷回答。
“是的,谋国的赌局,我在那位强大的皇子殿下身上下注,直到他成为至高无上的陛下。”易岚山款款微笑:“但是当他自立为帝,执掌那个东方帝国的权柄,我便在也未曾与他有过任何联系。”
“他欠我很大的人情,我与他有很大的交情。”易岚山看着并不在眼前的那位年轻的皇帝:“当哪天他被废黜流亡,来到了这里,我会和他痛饮三天三夜,一起笑着骂着说那些过去的往事。这是我们的交情。”
“至于人情,等到哪天我流落到天下之大无立锥之地的时候,我会去他那里求个一官半职,寸许容身之地。”易岚山紫色的眼睛深邃而平静。
“但只要他还是斯特的天启帝,那么我就只是叶夜城的山主,一东一西,一明一暗,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为什么?”叶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