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言语的宇文泰将细长长刀横于胸前，左手双指并拢在刀身之上缓缓擦过，被修剪得体的指甲与刀身偶有碰触，时而发出一声声的颤鸣，仿佛长刀能感知主人心意一般跃跃欲动。

常言道灵刀择主而鸣，不过如此。

只见宇文泰屈指弹下，本来颤鸣不止的长刀瞬间静寂下来，恍若一名得到军令般的善战甲士昂首挺胸巍然不动。

惟命是从而已矣！

石无医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宇文泰手中的毕现青芒，眼神炽热，赞叹道：“好刀！”

宇文泰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自然说道：“此刀名为“毓灵”，前朝铸刀名家黑肱大师所作，不可多得的沙场利器。”

石无医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冲着宇文泰伸出大拇指比划道：“怪不得宇文大人年纪轻轻就能担任黑炎军中一职校尉，原来有此刀傍身呀。”

宇文泰一笑置之，转头望了望巷口，脸色一正，沉声肃穆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说一下待会儿的作战方案。”

石无医一听正事来了，收起笑容，右手略微用力抓紧手中的铁弓，一脸认真的看向宇文泰，示意他说下去。

宇文泰以长刀拄地，伸手指了指右侧的巷口说道：“侯景莫悦酷爱赌博，待会儿他俩会从这里进来，我会将侯景莫悦引到左侧巷口，若是只有侯景莫悦独自一人，我有八分把握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翟有青素来与侯景莫悦形影不离，所以，翟有青是个大麻烦。而你。”顿了顿，宇文泰身体前倾，五指摊开，一字一句的重重说道：“你要做的就是，给我争取五分钟。”

石无医皱了皱眉头，止住宇文泰的话语，“我有两个问题。”

宇文泰挑了挑下巴，示意石无医说下去。

石无医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唇，皱眉说道：“第一，你怎么会知道侯景莫悦一定会在右侧巷口进来，或者说，如果他今天不来怎么办？”

宇文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在赌坊里输了钱会想做什么？”

石无医捏了捏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当然是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了。”

宇文泰点点头说道：“这个巷子是万金赌坊到最近一个青楼的必经之地。”

石无医侧了侧头又是问道：“万一侯景莫悦赢钱的话……”

还没等石无医把话说完，宇文泰轻笑一声眼神莫名的说道：“有了银子，哪个男人不想在婆娘的肚皮上驰骋一晚？”

石无医恍然大悟，合着不管侯景莫悦赢钱输钱都肯定会去最近的青楼潇洒一晚，当真是刚出销金窟又进温柔乡。

转而石无医继续说道：“第二，你怎么把侯景莫悦与翟有青分开？”

宇文泰神秘一笑道：“这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你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能缠斗翟有青五分钟。”

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气，石无医蹲下身，检查弓弦的松紧是否在最佳状态，将布包从肩头拿下，慢慢摊开，布包中不是石无医之前经常使用的木杆铁头箭矢，而是甲等游骑军标配的混铁箭羽，这种箭羽由于在重量上远超木杆铁头箭矢，所以在发射速度、风向阻力和拉弓幅度方面一般射手很难把握，非臂力惊人者不可驾驭，但在擅长使用的人手里却是一件开金破石的杀人利器，甚至会出现这种全部由混铁打造的箭羽在两军对垒中射穿前面一人护身铠甲余力透进身后一人身体的令人咋舌的情况。

宇文泰看着身前矮身蹲下，神情专注的石无医，心中百味杂陈，自己接受这个任务后灵犀一动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虽说此人平时表现的嬉笑怒骂毫无风范可见，也不见得是个可靠的帮手，但自己在心底潜意识里就会想到在河阴镇一箭射穿两人的场面，只是不知此人在面对出世不多的墨家弟子会有怎样的表现……

摇了摇头，宇文泰将心中的杂念从心中祛除，心中暗道既来之则安之，上阵哪有回头枪。

抬头看了看阴暗晦涩的天空，宇文泰眯眼望去，时不时的会有小巧玲珑的雪花自空中盘旋下落，伸出一只手，接住一小片若隐若现的淡色雪花，看着雪花从温热的手掌中慢慢花去，直至变成手中温汗的一部分，宇文泰眼睛越眯越紧，到最后，都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眸，只能看到丰朗的面庞下雕刻有有两条黑色的细线，神秘莫测。

低头掂量混铁箭羽重量的石无医低声轻哼起一首儿时奶妈曾经经常在自己耳边唱的一首歌谣：“小雪飘呀飘呀，飘到乡外桥。桥上有悍匪，驻足扬刀指。仗剑赴桥头，刀剑相交加。一剑尚不足，两剑不解恨。三剑破悍匪，我独立桥头……“

宇文泰听着石无医的轻哼，将长刀抱在胸口，双手环胸，背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慢慢的闭上眼睛，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偶尔有几片零零碎碎的雪片落在他好看的睫毛上，慢慢沉寂下来。

下雪天，是个杀人的好时节，飘雪的日子里，尸体很快就会变得屋檐下冰凌一般，不显脏，尤其是一滩滩污血，冰冻后就跟女子绣花一般，这让心中惦记着另外一件事的宇文泰稍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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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赌坊的侯景莫悦一路上骂骂咧咧，左脸上一块长如蚯蚓的大疤让他本来就足够凶悍的脸上显得更加阴煞，似乎是在赌坊里输了不少银两，心情烦躁之余还不幸碰上一个不长眼的端着一口缺阂的破碗低声讨钱的老乞丐，侯景莫悦一脚将颤颤巍巍的老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