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澄紧紧地抓着被子。他突然觉得很无助。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觉得时来运转要开始新生活了,这下子好了,几乎马上被打回原形。
他这一辈子难道就翻不了身么?
“现在去行不行?”钱澄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特别特别……着急……”
“好好好,”丁子乐最见不得别人难过,攥着他的手安慰,“别急啊,你看,你能提供的信息张阿姨那边应该也能提供,对不对?刚好那边有个监控,多少也拍了一些东西下来,警察那边正在看呢,有什么问题,你不过去,人家也会过来问你。”
丁子乐又道:“健康第一,身体第一,你这要是落下病根了,哪里是手机能补得来的?”
钱澄心想丁子乐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对现在一贫如洗没有半分钱积蓄的他而言,除了这具身体,他还有什么别的财产呢?
丁子乐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下来了。他揉揉太阳穴,只觉得最近的破事怎么一桩接一桩的。张阿姨给他打电话时他确实吓了一大跳,按理来说钱澄属于被抢风险比较低的那类型,可没想到摊上这事儿,也是够倒霉的。
他也够倒霉的。垫医药费,这检查那检查。钱澄昏迷得六亲不认,丁子乐根本没有钱澄家人的联系方式,要是真出了事,估计只能跟单位那边报备了。
好在钱澄顺利地醒了过来,不过,这手机,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了。
丁子乐一边上着厕所一边觉得头疼,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能怪他。不过现在钱澄这个样子,他也不可能把人就撂在那儿不管了。
丁子乐觉得自己其实挺有良知。
大周末的晚上,在医院里思考人生确实不是他的习惯。
钱澄更是万念俱灰,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只能在医院挺尸干着急。等丁子乐慢悠悠从外面转回来了,钱澄急忙开口:“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回什么?”丁子乐一屁股在病床旁边坐下了,“没个人照应不行。再说了,这点小事不至于。”
钱澄不说话了。他现在跟落水狗似的倒霉兮兮,满脑子都是医药费手机费丁子乐的照片,对自己的身体倒是浑不在意。可他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只能闭着眼睛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被人一棍子打趴下的。
“你是不是缺钱?”半晌,丁子乐突然开口问。
“啊?”钱澄愣了愣,半天才道,“怎么……这么说?”
“猜的。”丁子乐靠着椅子抱着胳膊,“按理说你工资跟我差不多,整天过得那么俭省。”
见钱澄不说话,他又继续:“要是我摊上这档子事,肯定也着急,不过我会先担心自己没出什么问题,再管手机的事儿。你就不一样。”
“是啊。”钱澄叹了口气,“人穷志短,我最值钱的恐怕就我这条命了。”
“你缺多少?”丁子乐问。
“嗯?”钱澄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他一直以来都跟不上这位舍友的神仙对话,也不奇怪了。
“我也没个准儿……”钱澄眯着眼睛想了想,“其实没有具体的债务,就是想还。”
丁子乐一脸不解,只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哎……”钱澄叹了口气,“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
丁子乐摇摇头,他和钱澄的初次见面都如此地戏剧性,钱同学的家人在他的台本里目前还没有出场的机会。
钱澄抬手揉揉脑袋,刚才醒来的时候疼得厉害,现在倒是好很多了。隔壁床的大爷早早睡了,鼾声震天,反倒是个令人安心的背景乐。
“我妈不是我亲妈,姐也不是亲姐,”钱澄慢慢地吐了一口气,“我妈带着我姐改嫁给我爸,没两年,我爸就跑了。”
“跑了?”丁子乐先前就听过钱澄谈起他老爹,不过那时候的说法大约是生死未卜。
“嗯,我爸好赌,欠了赌债还不起。”钱澄没看丁子乐,“我妈很辛苦,愣是把我们给拉扯大。”
“我这回过来,全家人都出了不少力。”钱澄说,“尤其是我大姐,垫了好几万,姐夫和大哥帮忙找关系,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才调过来。”
“他们都不容易,别的难还,至少我得先把钱还上。尤其是我哥,”钱澄顿了顿,“我嫂子厉害着呢,我也不想让我哥日子不好过。”
钱澄说完笑了:“现在在还我姐的钱呢。”
丁子乐点点头:“所以,你现在用工资还?”
“啊……差不多吧。”钱澄一下就想到他那丢失的手机上了,顿时心疼地皱皱眉,“其实还好,过段时间就还上了。”
“你姐找你要钱了吗?”丁子乐又问。
“没……我大姐做生意的,还不急着这点……但总不能……”
“没向你要,你就可以过段时间再还。急着要的先给。”丁子乐说,“我说呢,过得那么累。去帮助别人的人呢,分这么几种。有的是急着邀功索取的,有的只是为长远的未来做打算。”
“我想你大姐大约是这样的。”丁子乐说,“你看,这点钱对一个生意人来说,不算什么的;她帮你,一来你是她弟弟;二来,她也是觉得你前途光明,或许某天,可以在别处帮她一把。”
“你现在给她钱,没意思的——当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你姐也许更希望你能强大一点……话说回来,不投资自己,怎么变得强大?”
钱澄不傻,当然懂得丁子乐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