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来。”太后又道。
绿竹意外,忙道:“婢子不敢。”
太后的声音冷了两分,又道:“你上来。”
绿竹不敢拒绝了,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太后,她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脱去裙裳,只余了里衣,而后爬上床,掀开锦被一角,身体僵直地躺了进去。
她在她面前,总这般小心畏惧。太后平日不觉如何,眼下却觉不悦。床前点了一盏灯,灯光映照,依稀可见这胆小的小宫娥将双眸闭得紧紧的,光是看着,都知她正害怕。
太后不知怎么,就想到,她昨夜在皇帝床上,可也这般害怕?
这么一想,她便生起气来,道:“你怕我?”
绿竹忙摇头。
太后的神色缓了缓,问道:“我待你不好?”
绿竹将头摇得更快了,小声道:“太后待婢子甚好。”
她跟在太后身边,没有吃过苦,太后不怎么派事与她,多半是能看到她,能让她陪着便好。虽晚晚要她守夜,其实,夜间甚少唤她,总让她睡到天明。绿竹心思细,太后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于是她对太后,也很忠贞,绝不会背叛她。
绿竹方一说罢,便觉太后的身子靠近了。太后的身子温热柔软,一点也不冷。绿竹不由惊讶,太后不冷,她骗她。
她的耳边,又响起太后的声音,太后道:“既然我待你好,你也不怕我,为何你却如此拘束?”
绿竹本就紧张,听她这一质问,便更紧张了,连看都不敢看太后一眼,低垂着头,颤声道:“婢子、婢子……”
她从来都是柔弱胆怯的,偏生太后知她娇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韧的心。在长门宫的日子,与其说是她待绿竹好,不如说是绿竹在照顾她,使她一点点看开,将权势看淡,将日子过得不那么不甘痛苦。
太后抬手,抚摸绿竹的脸颊,绿竹睁开眼睛,满是紧张害怕。太后面无表情地抚摸她光滑的脸庞,而后顺着颈项往下,一直到了衣带处,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温缓,望向绿竹的目光也染上了在意与温柔,问道:“你可知如何侍寝?”
绿竹大惊失色,连声音都变了,她的身子不住后退,颤着声道:“婢子、婢子……”
太后皱眉:“你不愿?”
绿竹摇了摇头,她本能地不敢违背她的心意,然而身子还在不住后退。
太后笑了一下,目光却蓦地冷了下来,道:“白日里,你才说过,你是我的,原来,竟是哄骗我的?”
第85章
绿竹怎敢哄骗她,着急摇头,道:“婢子、婢子是太后的。”
太后缓下容色,靠近了她,道:“是我的,自然要侍寝。”
绿竹不知为何是她的,就要侍寝,但她明白侍寝是何意,她一时间既忧且惧,也不等她再躲,太后已倾身过来了,她的眉眼间染上了薄薄的笑意与浑然天成的媚意,趁绿竹看呆之际,径直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顷刻间,一室春光明媚。
刘藻与谢漪说好了要出城游玩。奈何临到头,朝中又出了事。偌大一个天下,大事有,小事更是数不胜数。刘藻最不耐烦处置的,并非关乎民生的大事,也非底下官员犯事,而是些零零碎碎,又不得不去处置的琐事。
到底年少,总喜欢利落干脆,于拖泥带水之事,总是烦躁。偏生这回,朝中出的就是零碎琐事。
谢漪知道她的性子,往日总会将此类事都处置好,汇个总,写一奏本呈上,与她过目。但这回,刘藻惦记着要与谢漪外出游玩,她便与谢漪一同,令底下人将事情先禀到她的案头,她看过,她过目,择出一些关口,做了决断,再交由谢漪处置。
如此一来,谢漪所揽便轻松了许多,但落入旁人眼中便不一样了,许多大臣暗自生出一个念头,陛下对丞相不信任,凡事皆要亲自过目。
刘藻岂能顾得上她们,再度闲下来,已是一月之后,她一脱出身,便连忙去磨谢漪,要去城外。
谢漪本就答应了她的,怎会失信,挑了一明媚的晴日,与她一同,策马出了长安城。
彼时冰天雪地,日头融暖,刘藻高高兴兴地骑在马上,在林中飞驰。
冬日四下里皆是白雪茫茫,谢漪想着,无甚良景可观,便与刘藻到了此处狩猎。
《周礼》有载,君王四时田猎,名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刘藻登基数年,四时田猎,声势浩大。但任哪一回,都不及今日,欣喜欢快。
雪地中有些小动物出没,刘藻眼尖,看到就策马急追,追上便搭弓引箭,有射中的,也有射不中的,却都不妨碍她高昂的兴致。
谢漪手中也有弓,她在骑射一道上,远不及刘藻,多数时候,只揽缰跟在她身旁,看她兴致勃勃地追逐走兽。
刘藻十二三岁的时候,曾有过一回踏春,道上捉了一只兔子。那日,西席在与谢漪的书信中写道:“皇孙得狡兔,欢欣雀跃,亲手烹之,食之过半。”
那时谢漪便知,她应当会喜爱狩猎。只是前几回朝中行猎,却不见陛下怎么有兴致,她一番思索后,猜想兴许是从人太多,使陛下觉得,失了狩猎的趣味。
她便只带了三名侍从,余者皆驻扎于林外,好让陛下尽兴玩耍,果然,陛下兴致盎然。谢漪望着刘藻英姿飒爽的背影,也跟着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