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盘里，整个人显得十分美好。

贺威廉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她的手指在水中的样子。他想,古人说，指若蒹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她的手白的要透明了，看上去确实是像柔软而干净的蒹葭。她脸色平静,慵懒的靠在床边，对他微微一笑，“我们分手吧。”

她的声音很轻,他似乎都没有听清楚，可是看着她的唇形和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说这句话。他有点慌张，这是他这辈子唯一喜欢上的女人，自己最近的确冷落了她，但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毅然的决定分手？他突然想到何君娴那个笨女人，心口一跳，加快了步伐，走到她面前，“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整个人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仿佛随时要摧毁眼前的人。

柳飘飘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这个男人……在两人情投意合的时候，他也没有资格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更何况现在？

她掰开他紧握着她的手的手指，“贺威廉，你清醒一点，我们回不去了。”

她指着她手腕上的表，“时针、分针、秒针都在动，连你也离我越来越远，我做不到明明知道你跟另一个女人有婚约还可以视而不见的跟着你。我妈妈做了一辈子的小三，我不想步她的后尘，请你留给我最后一点骄傲。”

贺威廉冷哼一声，“你这是在逼婚么？”

柳飘飘眼神骤然冷下来，她今天之所以来这里跟他谈分手，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她们定情的地方。她被凌尺宿下药跟他发生关系之后，她从心底还是排斥这个男人的，一是因为他黑道的背景和贺家的身份，二是——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有未婚妻的，只不过……她一直以为，她是特别的那一个，他会为她做好打算的。

她以为，同样是私生子的身份会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和感受，她甚至奢望和他结婚。

就在这个地方，他曾经对她说过，“我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你愿意让我成为这个幸运的人么？”

她当时看着他，语气清冷疏离，“当年说过这句话的人，一转身就抛妻弃子，抛弃了一大才女，最后用死亡见证了他的真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贺先生？”

在两个人的身体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候，她大概是怎么都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可是在两个人相处下来之后，她本性里的东西已经慢慢的向他展示，并且……她不愿意对方的追求仅限于这个层面的甜言蜜语。

贺威廉当时情深不悔的看着她，“用我的一生来证明，你不仅前无古人，更是后无来者，你就是我的唯一。”

之后，他做了很多事情，好像真的在向她表明自己的诚意。

然后，她也脑子不清醒，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现在想来……他的爱是在他手握重权有心思风花雪月的时候出现的，而一旦他的地位受到威胁，那么他就彻底的忘记了这个人。

柳飘飘冷眼看着他。

他眼神冰冷，语气也没有了开始的柔和，“柳飘飘，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体谅我一下呢？你稍微为我做出一点点牺牲就好了。我说过了，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真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柳飘飘看着他，忽而一笑。

“真是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相信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分手？”

她眼神戏谑，“你不会以为何君娴来找过我吧。放心，你的未婚妻再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她做事还是很有数的，而且……我在意的，不是你们这段婚约。”

她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在我看来，你和何君娴之间的确算得上是一本万利，而且这个婚约是万全之策，我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但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分手。”

有未婚妻的高富帅成千上万，最后还不是被各种挖墙脚？虽然柳飘飘不屑做这种事情，但是真正遇见的那个人是这样的情况，就不得不出手了。毕竟人是自私的。

“重点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告知我的意思，你在出了什么事情之后，只会在事情解决之后告诉我一个结果，所有的过程，事情的始末，你都不会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身为你女朋友的我的感受，我想融入你的生活，就像你对我了若指掌一样的熟悉你的一切，但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决定，彻底离开你的世界。”

她眼睛涩涩的，虽然自己以为分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她还是伤心至极。

她准备离开，拿包的时候不小心划过净手的水盘，整个水晶器皿砸了下来，冰冷的水泼在她的裙子上，配合这种气氛，她不知怎的有种落泪的冲动。

果然，还是不适合分手的。

贺威廉起身拉着她，“别闹了。”

她狠狠的甩开，眼泪就掉了出来，“我最讨厌这句话，它谋杀了我们之间一切的可能。我每次难过你都以为我在闹，这次你还是这么觉得，我知道你以为我在逼婚，你完全也可以这么认为。但是……贺威廉，请你搞清楚，我从前对你百依百顺，那是因为我爱你，那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现在……你失去了这个福气。”

她表情坚韧，脸色如常，步履坚定的离开了他。

就像她出现的那样，没有痕迹。

贺威廉站在原地的阴影里，他的身影显得越发鬼魅，他唇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