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峡镇坐船去云门城只要七天,但走陆路的话,差不多要十天半个月,小姑娘和阿宝都有些晕船,顾辞这次不打算带着人坐船了,一家人以前为了过日子,省吃俭用,没好生出去走动过,这一次决定就趁此机会带着两人出去走走,体会其他地方的风俗,也算给阿宝放松心情,顺便长长见识。
至于马上就要到了早季收粮的事,顾辞早就交代了陈奂,当起了甩手掌柜。
相处下来了,顾辞才知道,陈家村的人就是一块宝,看着都是一群粗鲁的汉子,但一个个粗中有细,为人谨慎,口风又紧,更重要的是,对她这个恩公死心塌地。
这两年时间,虽然收的粮没有增加,但陈家村大半年轻的汉子都跟着顾辞,明面上的那支商队就管明面上的粮仓收粮和运粮事宜,因为这一支商队没出过什么岔子,在运货去往京城的时候还帮着救过一户被贼匪打劫的官眷,因此从了去往京城的有名商队,来来回回都要人高价请他们帮着带人或是货物。
顾辞问过他们的意思后,又高价从江南请了师傅,教他们工夫,此外还找陆铭借了一笔银子,打造了一艘大船,不收粮的时候,就帮着往南北间的商户送货,光是这一比意外的进项,就让顾辞大赚了一笔。
而暗地里的那一支,顾辞请的都是像陈奂一样稳重老实的汉子,毕竟人心隔肚皮,虽然他们一个个起了誓,但为了谨慎起见,顾辞还是丑话说在前头,与他们每个人事先都签过了卖身契,更残忍的事她做不出来,若真有人不知死活走漏了口风,也只能捏着这人的一家子卖奴为娼。
陈家村的这些人,也没让她失望,大约是大家都是来自一个族里的人,彼此相互关照,她交代的实情,还从没出过岔子。尤其是陈奂,跟着陆铭留下的管事学习了两年,做事越发的周到细致,且能说会道,更是在去年的时候,就和云峡镇下面的七家村子都签了卖卖粮食的文书,他举一反三地学着顾辞给他们下面收粮的人给工钱的方式,从各个村子挑选了一个人,也按照收粮的多少给钱,让村子里的那个人帮着将各家各户的粮食都做好统计,到时聚在一起,他们就只要去收就好了,这大大地减轻了大伙的负担。
除了帮顾辞管着这粮仓之外,他还能帮她管着商队。
有了这么些能人,顾辞这一趟走得十分安心。隔天和大伙儿打了招呼后,就带着人出发了。小姑娘到底身份娇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辞特地从商队里找了个不太起眼的人帮着赶马车,还把顾杰也带上了。
说起顾杰,就不得不说起如今的顾家村了,这两年顾家村得了那野猪下山的福,在其他村子哭天喊地粮食收成大减时,他们倒霉太大影响。不过,整个村子的人却过得并不好。
说起来,过得不好的源头还是在这顾老二一家身上,前年那位柳秀才要上京城去赶考。这赶考别的倒没有什么要紧的,就是缺钱。
柳文珏从小被捧养着的,打小就没吃过啥苦,人家同窗上京赶考,住的都是上等的好房间,吃得也是好东西,没事还能租个花船去看看风景,他可不能跌份,这一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
柳家穷得叮当响,哪里有这个钱,只能求助地看向顾老二和顾族长。若是没有建房子的事在前,这五十两保不齐顾族长还能帮着他凑凑,奈何他们一家铁公鸡当初在建房子的事上寒了顾族长的心,他们一家一个字儿都舍不得出,最后还是族长舔着脸挨家挨户地给他们凑了二十两建了个避风港。
而柳氏就更是铁公鸡中的老铁,她比顾老二看得明白,再亲的亲戚都比不得自己的亲儿子,再说了,女人的心眼可不比男人,柳氏阴暗的私心里,其实是见不得自家这个侄儿子能高中,和自家哥嫂相处了这么久,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家这嫂子厉害着了,现在是还仰仗着她,还能当着她的面一套好的,一旦当了这举人娘,她能把顾家村变为自己的地盘。
这般考量下来,柳氏说什么都不愿给这个钱。胆大包天的这家人一咬牙,就偷偷地把村子里放在他家名下的良田给卖了十来亩。
都说穷秀才,但家里要出个秀才,那也是一份荣誉,比如说就能免徭役赋税了。
眼看如今这赋税越来越重,柳家人当时也是想卖个好,便劝说着大伙将田地放在他家名下,少去赋税,也能省下不少粮食。
对村民来说,这赋税可是一大笔粮食,再说如今人就在自己这村庄里,这么多人作见证,也不怕人私吞了,这么一想,平日那些生怕占空了便宜的人,上赶着将自家的良田田契给了。
柳家也是算盘打得好的,毕竟自家儿子这般信誓旦旦地说能考中,心想着等到自家儿子高中回来了,那些被卖了田地的人,应该与荣俱焉。
柳文珏自是没考上,而那几户被卖了田的村户发现自家的田变成了别人的,就好比丢了命根子,家家户户赶紧把田又要了回来,天天上门去闹,柳家这群厚脸皮,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关上门随众人闹。
拿这家人无可奈何的众人只能合起来,要族长将人赶出去。
若是人就这般赶出去了,顾家村许就此安分了下来,奈何好巧不巧,马玲玲偏偏在这时被诊出有了身孕,孩子是谁的……这个大伙都不言而喻。
柳氏虽然恨自己闺女不争气,但马玲玲是陪着她熬过最难过的日子过来的,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