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将顾辞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哼了一声,“我怕你是买不起……”
因着这吵闹声,凑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恰在此时,一个穿着水红色锦服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这闹哄哄的局面,面色十分不快,“阿云,这是怎么回事?”
“阁主,您回来了。”一看到门口的人,双羊髻女子立马走了出来,指着顾辞和三梅道:“就是这两人,衣服穷酸样还来咱们玲珑阁,还动手动脚的,我不过是训了他们一顿……”
“退下。”那阁主扫了阿云一眼,又朝顾辞颔首,“扰了顾姑娘雅兴,还请见谅。”
顾辞也朝她点头致意,“阁主多礼了,我今日来,是过来取前些日子订做的喜服的。”
阁主又打量了一眼顾辞,随即单手撩了裙摆往楼上去,“顾姑娘请随我来。”
顾辞带上一脸无措的三梅跟了上去,进了楼上的屋子,阁主亲自给她们斟茶,招呼她们坐下,又通知外面的人去取喜服了,这才转身坐下,端起茶杯朝三梅道:
“方才小丫头不懂事,给了姑娘难堪,实在是过意不去,略备一杯粗茶谢罪,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玲珑阁阁主,人称苏绣娘,正是三十的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举手投足都是一派贵气,三梅一看人家这气质,就自觉矮了一截,眼下看人家这般客气,赶紧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阁、阁主客气了,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是我手痒,瞧着那料子好,便有些忍不住……”
苏绣娘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笑了笑,余光扫到她的手,顿了一下,“你懂刺绣?”
三梅不知她这话何意,下意识地看向了顾辞。
“阁主真是好眼力,表妹懂些的。”
“怪不得这手这般。”苏绣娘抿了口茶,拉着三梅坐下,摸了摸她的手,然后放下,“今年多大了?”
“满了十五了。”
苏绣娘叹了口气,“可惜这年纪大了点。”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苏绣娘招呼人进来,让她把东西放下。
顾辞看着那叠好的喜服上面的珍珠凤冠,有些无措了,“阁主可是弄错了,我并没有在您这边定这凤冠……”
“顾姑娘别急,先瞧瞧这喜服可是满意。”苏绣娘说着,起身就拿了顾辞的喜服摊开了,“今儿十六,若是哪里不合身,还是来得及改的。”
那大红色的锦服一摊开,整个屋子仿佛都染了喜气,顾辞微微眯了眯眼,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玲珑阁的手艺,向来是名不虚传的。”
苏绣娘莞尔,又拿起另一件喜服摊开了,“娇娇姑娘的喜服比你的就要讲究些,领口和袖口都有金线刺绣,你也瞧瞧。”
“她定是喜欢的。”顾辞摸了摸苏绣娘手中的那件喜服袖子,觉得两件喜服十分相配。
“喜欢就好。”苏绣娘将衣服折了起来,又将珍珠凤冠摆了上去,随即用一块红布包了起来,“这喜服也好,这凤冠也好,都是我们玲珑阁送给两位的贺礼,先前不知道,前两日闻小姐来归还绣球,说那日是娇娇姑娘抢到了绣球,我们玲珑阁理应信守承诺,替两位奉上喜服。”
玲珑阁的东西向来是天价,顾辞当时来订喜服时,小姑娘在一旁肉痛了许久,没少埋怨抢她绣球的闻偲怡,只是喜服最是繁琐,除了这玲珑阁能在短时间赶出像样的来,其他铺子也做不出,才只能舍得这笔银子。
突然省下了这么一大笔钱,顾辞满脑子想的不是其他,而是小姑娘知晓这消息时的兴奋,于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赶紧道谢,但想起闻偲怡当日为了这绣球和小姑娘闹出的笑话来,又觉得有些难安,“这怕还是不妥……”
“顾姑娘切莫推迟,闻小姐就猜到你会这般客气,她让我转达你一声,你要过意不去,就当她送的贺礼,也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辞也只得接了,又对苏绣娘客气了一番。
临走时,苏绣娘又从屋中的柜子里取了一对蝴蝶簪子送给三梅,“姑娘大度,今日之事,委实抱歉,还请姑娘收下。”
那蝴蝶簪子做工精致,点翠带珠,十分好看,花氏舍不得给她买这些,她自然也是心仪向往的,但也知不能随便收下。
“姑娘瞧着喜欢便收下吧,这东西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贵重之物,你收下了,我这心里才好受些。”
顾辞瞧着三梅确实喜欢,垂眸想了下,也劝她收下。自家大姐都这般说了,便羞赧地接过,想了想,又从袖中掏了一块小帕子包好。
苏绣娘原本想说喜欢就给她戴上,但扫到她手中的帕子时,又愣了一下,“姑娘这帕子上的接天连可是自个绣的?”
“是我自己绣的。”三梅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帕子,便把帕子递给了她。
苏绣娘接过,拿着帕子前后看了看,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可是有师傅?”
“阁主说笑了,我们这等乡下丫头,哪里请的起师傅?”顾辞快一步接了话,“不过是我这表妹有几分天赋罢了。”
三梅看了顾辞一眼,没有搭腔。
苏绣娘将帕子还给了三梅,“可愿来我这玲珑阁当绣娘?”
苏绣娘说得波澜不惊,但这对三梅来说,却是惊涛骇浪的消息,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