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男人挠了挠头,越发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很生气,待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就冲过去给了他一拳。”
史密斯夫人惊讶地看着丈夫,“你竟然打了他?”
这要是让任珂知道,还得了?
“没,没。”凯文急忙摆手,“他会中国功夫!躲开了我。”
史密斯夫人轻吐一口气,刚放下心来。
又听到丈夫说,“可我心里有气,难消,就对他说,‘让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为自己的过错打胎,这绝不是一位绅士所为。’”
史密斯夫人默了默,很想反问自己的丈夫,你说这话,就很绅士吗?
但到底是给凯文留了面子,只无奈地笑叹,“如此看来,你确实应该向程先生道歉。”
凯文默认地点点头,脑海里却再次回想起那日程等初听到自己的话时的表情。
错愕,惊喜,慌乱,恐惧……等等,许多许多的情绪,全都在他的眼中闪过,最后狭长的黑眸怔怔地注视着他,“你说,阿珂,打胎了?”
男人的眉心微微拧着,目光颤动,里面满是毫不掩饰的恐惧。
仿佛只要凯文点点头,他就会掉进绝望地旋涡,沉沦,毁灭。
也正是程等这最后一眼的脆弱,让凯文最终决定,把他带去任珂身边。
那一刻,他祈祷上帝,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挽回一切。
而现在,凯文不得不承认,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个叫程等的男人到来之后,朝着美好的放向发展。
那么,凯文暗忖,他确实应该向对方道歉。
为他初见时对程等的试探和敌视,致歉。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两人,自是对门外的一切无知无觉。
程等为了不让任珂有机会胡思乱想,就一直挑着话题陪她聊天。
话题从两人小时候,一直说到任珂独自求学的那十年。
“我英语不好,教授们说话时,又习惯性地夹带着口音,最开始听课很费力。急得我每天掉头发,房东太太看不下去,就送我去学校附近的餐厅打工。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凯文和麦莉。”
任珂微微笑着,十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程等温热修长的指腹,“能听懂课程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考上哈佛医学院后,教授让我们辅修德语和拉丁语,我也学得很快,大概五个月左右的时候,我就能自己看专业文献。”
她把过往这一切,说得很是轻巧,程等虽然心底细细密密地隐有抽痛。
但看任珂自顾自地说得高兴,就一直微笑地听着,下颚时时蹭在她脸侧,偶尔偷香一枚,却从不打断她。
“要说有意思,还是实习的时候最有趣。”
任珂回头看程等一眼,“那时候,我和麦莉住在一起,早晨四点多我们在宿舍楼下同凯文汇合,一起赶第一班公车去医院。车上大多数人都是医院的外科医生或者像我们这样的实习医生。他们有的人直接穿着刷手服出门,站在公车上,一眼望去,就是一片浅蓝。各个科室的医生都有,一路上听听他们聊天,就能知道各大科室前一天的所有八卦。”
“四点钟就起床吗?”程等揉揉她的发,“那不是比在国内医院还要忙?”
“也还好。”任珂摇摇头,“在美国,医生是很金贵的,除非必要,许多事都可以交由护士去做。再有就是,美国的主治医师是不用参加早查房的,会有住院医师负责。所以,住院医师在医院里,是不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是最劳碌的代表。”
说罢,想起那段忙到连自己一天吃了几顿饭都记不清的日子,任珂渐渐轻笑起来。
“很奇怪,那时候明明觉得每一天都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竟然一点都不难过。”
她身后,程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垂眸,下颚抵在任珂的肩窝,蹭了蹭,不由得拥紧怀里的人,轻“嗯”一声,才道:“没事了,阿珂。”
“什么?”
任珂偏脸看他,怔怔的,眼底有些许细碎的光,微微闪烁。
“没事了,”程等抱着她没动,“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宝宝都会陪着你的,所以,不怕了。”
“你……”任珂眨眨眼,那些刻意忽略的疼痛,渐渐从心底苏醒,“……和宝宝?”
“是。”程等肯定地回答她,“我和宝宝。阿珂,你要做妈妈了。”
话音未落,任珂忽然转过身,一下扑进程等的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趴在他肩头,手臂环在他腰间,掌心攥着他的衣摆,揪得紧紧的。
她要当妈妈了?
要当妈妈了!
她竟然可以做妈妈了。
这一天,任珂哭了许久,才终于体力不支地沉沉睡去。
许是之前休息不好,任珂这一觉睡下,直睡到天外繁星闪烁,都不曾醒来。
期间护士来查房,确认任珂并无大碍,程等也就放下心来。
任珂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