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要跟朱祤洛商讨赛马之事,为了保证能按计划顺利进行,此时不宜让朱祤洛对她产生误会。
此外,王立顺刻意以伤手博取同情,也让她想到了徐斯临,这两天她路过翰林院讲堂时,都没看到徐斯临。虽是他只受了小伤,但到底是为了她,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
王立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这般信口雌黄,在她来东宫之前还向太子进过谗言,她便也没有必要一直忍让了。
“王大人与我既都已在东宫,那便都是太子殿下的辅臣。”青辰平静地继续道,“我们看待彼此时,应该首先相信对方怀着善意,而非揣测对方怀有恶意。如此,我们才能相信彼此,齐心协力,共同辅助好太子。您说对吗?”
王立顺听了,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的焦点转到了他对人的心态上,着实是狡猾!不过他对自己很自信,或者说,是对朱祤洛很信任。五年多了,朱祤洛一向是对他深信不疑的。不论别人怎么说,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看向朱祤洛,满怀信心,等着这个一直信任和依赖自己的人,为自己说话。
少年储君看着生了矛盾的两人,一时有些为难起来,稚气未脱的俊脸上,烛光轻轻摇曳。
片刻后,他让人给王立顺搬了凳子,抬抬手道:“好了好了,既然是个误会,那便让这事就此过去吧。二位师傅都不要放在心里了。”
对于两人各执一词,朱祤洛是这么想的:青辰气质清和,又肯静下心来认真去看那么多卷册,看着并不像恃才傲物之人。王师傅肯定是跟起初的自己一样,先入为主,觉得他蛊惑君王、攀附奸佞,心里还对他还存有误会。
他该与王师傅说说才是,他好好与他分析,他一定很快就能明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双在大火中救起自己的手,始终是自己最信赖的一双手。
这两个人,哪一个他都不想委屈了。
“二位师傅快坐。”
听了朱祤洛的这一番话,王立顺的心,凉了。
朱祤洛谁也不帮,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帮了沈青辰。因为以往谁得罪了他,朱祤洛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气的,从来也不会说这么一碗水端平的话。
这个沈青辰,他凭什么?来东宫不过短短的时间,凭什么跟他平起平坐?
王立顺看着青辰,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等着。
朱祤洛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以为误会已化解,便放下心来说起正事。
十二岁的少年睁着明亮的眸子,对青辰高兴道:“本太子按你那日说的,假意不答应察合台汗国赛马,他们果然现出了得意的神色,暗讽我大明无人。过两日是上元节,宫里又会设宴款待他们,到时候,沈师傅便与我一同出席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朱祤洛自己都没发觉,他对她的称呼,已是由直呼其名,变成了与王立顺一样的“师傅”。
对于这层本人都未察觉的信任和亲近,却是让王立顺目光一滞。
宫里元宵节的宴席,比正旦那日的规格更高,只款待番邦使臣和朝中重臣,除了筵宴,还会请他们一起观赏烟花。沈青辰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朱祤洛竟要带她出席?他从来也没带过自己。
王立顺想着,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上元宴席皆是贵宾,这样恐怕于制不合……”
“无妨。”少年储君抬了抬手,瘦窄的肩上四爪黄龙随之而动,“本宫是大明太子。”
“若是连带个人赴宴都办不到,还算什么太子。”他说着,目光落在青辰身上,青涩的眉眼间透着坚定,“沈师傅就放心出席吧,也好在一旁提点我应对,务必要让他们应下赛马的条件与赌注。”
青辰微微点头,“是。”
朱祤洛毕竟只有十二岁,面对察合台汗国的使臣,她也担心他出了差池,她在一旁看着,也好随机应变。
“那天,宫里会放很好看的烟花,还有猜灯谜的游戏。”朱祤洛弯着嘴角,颇有些孩子地对青辰道,“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多谢太子殿下。”
说到这里,有内侍来提醒,朱祤洛该去文华殿听讲了,青辰与王立顺便从他书房先退了出来。
步下台阶的时候,沈青辰下腹忽然一阵疼痛。
她不由自主的略弯下身子,一只手本能地捂住腹部。小腹处一阵阵疼,丝丝缕缕拉扯着,很是坠重沉闷。
王立顺看了她一眼,心中生疑道:“沈大人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青辰勉强直起身子,强忍着疼痛道:“没什么,大约是……过年吃坏了肚子。”
“哦?这大冷天的,吃的都是热食,还能吃坏了肚子?”王立顺一脸狐疑道,“沈大人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要是这隐疾严重,可是不能留在太子身边的。
青辰看着他笑了一下,“若是吃坏肚子也算隐疾,那人人都有隐疾了,也包括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