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涯望望遥舟,又望望她,沉思一刻,悄声开了口,“莫姐姐,这人可就是薛平东?”
孟韫芳没有开口,只轻点了头。
“那……”溪涯见她神色萎靡,知她心中应不怎地好受,口中结巴一下,伸手拉了拉遥舟的袖子,指望她说些什么,好让气氛莫要这般沉重。
遥舟叹了声气,用手在她头上轻揉了揉,看向孟韫芳,“孟姑娘,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可否老实回我?”
孟韫芳抬了头,神色。”
“你与薛平东成亲两年,未有身孕,是因暂时不想生育,还是……有所苦衷。”遥舟与她相望,神色严肃。
孟韫芳愣上一愣,咬唇一下,才道:“是我……天生体寒虚弱,所以两年来一直未有孕。”
“如此。”遥舟点了头,又问:“那莫姑娘遇害那日,可否因何事与薛平东母子发生了口角?”
孟韫芳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苦笑,道:“应有吧,自大夫说我体虚恐不能生育,家中日夜都会吵上几句,初前几月薛平东还会替我说几句话,再后面,他便只当未曾听到,由着薛母去骂。我记得那日,快要入中秋,我与薛母说了句想回娘家看看,她不愿,我与她争论几句,被她推搡了几下,那日我心中觉着颇委屈了些,就抬手想拦她一下,再后边,便感觉被人狠推倒了去,头上剧痛,再无知觉,等再醒来时,便见着了化为黑无常的兄长,这才知我已经丧了命。”
溪涯眉头皱了起,略疑惑地问:“那便是说,孟姐姐,你未能看见究竟是何人杀了你?”
“嗯。”孟韫芳点了头,轻叹了口气,“那日我们三人都在家中,想也知道怎可能是别人,薛平东家中世代务农,身高体壮力气颇大,城中难有人敢招惹与他,更何况当着他的面闯进薛家杀人,况……谎称我被淹死的也是他们母子。”
“也是。”溪涯点了头,又问:“孟姐姐的娘家并不以务农为生,对否?”
“是了,家父是书堂的先生,育有我和兄长,我成亲不久,长兄便因病去了,只余父亲一人,待我去后未有多久,父亲也悲伤怄气没了。”莫如笙抬头起来,一双美眸已是含泪朦胧,“我最恨的便是这个,我究竟哪里对不起薛家,待我死了,父亲想取我的尸骨埋进宗堂,薛家母子却对他百般刁难,还说我品行不端,激的父亲气血瘀滞,在不惑之年便离去人世。”
她甚伤悲,眼中清泪不止,遥舟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却未说什么,半晌,待她止了呜咽,才道:“有个甚好的消息,我知此事该如何去查了,不过这个法子需得我们故弄些玄虚,恐也要耗费些时日,你们可愿意否?”
第三十章
清晨雾起,太阳还未露头,村中便响起阵阵鸡鸣,此起彼伏地从东头传到了西头,吵醒了熟睡的村民,纷纷从被窝中晨起,开始整日的农务。
薛平东一家也早早开门忙活,拾掇东西预备下田,“叮铃哐啷”的声响颇嘈杂,溪涯被惊扰,从打坐中猛然醒却,略平复一下真气就四下看去,只见遥舟端坐在椅子上,闭眼小眠,莫如笙也还未醒,独孟韫芳不在屋中。溪涯轻唤几句她的名字,无人回应,便推门出去,想去院中看看她可在否。
出去正碰上薛平东与薛母提着锄子铁楸往屋外走,溪涯向他们问声好,待人走后,再往院中去瞧,依旧未见着孟韫芳,她心中疑惑,正要回屋去,却听得“吱呀”一声,主屋的门被推了开,缓步行出来一个颇年轻的妇人。
她的身子骨瘦小,腰身却颇臃肿,挺着肚子,手中端着个盛满水的木盆,一步步颇艰难地走出来。
溪涯停住了步子,转身回望着她,瞧着她走的实在是艰难,便上前去接下她手中的木盆,带笑道:“这位姐姐,我来帮你吧。”
她替薛氏把盆中脏水泼出院去,将木盆放回屋中摆好,薛氏知她是昨夜留宿的客人,连连向她道谢,又去屋里抓了一把包着油纸的白酥糖,要给她吃。
家中的其他两人下地去了,她就要赶紧准备餐饭,做好了还要送到田里去,不能让忙在地里的人没有饭吃。
见她身子不便,溪涯便跟在她身后打下手,帮忙提水拾柴,择菜烙饼。
父母没离世前她常在家里给姐姐帮忙,做饭打扫都不在话下,所以干活干的利落,得了薛氏不少夸奖,待锅中起了油烟,薛氏就把她推了出去,不让她在伙房里待着,怕她身上沾惹了油烟味。
她走进院中,抬眼却正看见遥舟,半靠在侧屋门边,嘴角带着抹不明所以的笑,望着自个。
溪涯望望身后忙碌的薛氏,又望向师父,心中觉着一窘,小步过去,轻咳一声道:“师,师父,你起了?”
“起了。”遥舟缓步上前,行到她身边,用手指挑了一下她的发梢,悄声在她耳边道:“只是不知,我的小徒儿这般善助她人,一大早起来就帮人干活。”
溪涯眨巴眼睛望着她,轻声道:“她身体不便,帮忙不过随手之举,师父莫要调侃我了。”
“好好,师父不调侃你。”遥舟忍了笑,将脸色端正起来,牵着她的小手拉着她行到院中,估摸着薛氏应该听不见了,才用手搂住溪涯去,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师父有一事要托给你做,今日我们几人要出去部署一番,你留在薛家,切记不能让薛氏走出这院子,可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