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色正好,有风嗖簌。舒榒駑襻
深秋愈浓,万点星辰下一道道东字帅旗直指天阙,夜幕篝火中,寒光亮起透着铿锵冷气,浑厚,沧桑,那是专属于战争的浓重色彩。
龙姒裹横目扫去,不远处的几顶军篷,皆是烛火哄融,人影浮游历摇曳,她扯了扯唇,仰首饮酒下腹,视线也跟着渐渐朦胧。
这战前的夜,又有多少人能酣然入睡。
嘴里不明的咕噜了声,她抱着酒壶翻了身,背对着万帐灯火,皓月高悬当空,星子在夜幕中闪闪烁烁照亮这片苍茫大地,如若不是战鼓轰雷,这里定是安定平和彗。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共武之服,薄伐北敌……”
记不得什么时候起,低哑的歌声渐渐响起,孤单地轻唱,被风卷荡的轻轻的飘荡在这片广漠上摊。
髑髅皆是长徒卒,日暮沙场飞作土。
谁都不会预知未来,就像不能改变过去一样,这场江山之争早已风起云涌,古来征战几人回?也许这日之后,这些战士会被后人所遗忘,但这片大地永远都承载着每位英雄铮铮的铁骨与燃烧的热血。
这首歌,低昂、深沉、苍劲,还有一丝嗜血,伴随着夜雾袭来,传进无数未眠之人的心里,句句自耳入心。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争是以鲜血染就篇章,从来没有输家和赢家,只待一切落幕后,青山旧,华发人难辨,海阔天空,有的只是失去。
“吾有贤君,同尝风雨,行道迟迟,知我劳心,
吾有猛将,如雷如霆,天保而定,亦孔太平……”
低哑的嗓音还在轻哼着亘古销沉的歌谣,清曲传来,军中郎子不禁闻之热泪盈眶,手中挑着青丝捂袖低泣,他们已离家数月,一路寒风冷雨,挨饥挨饿,亡魂无数,哀哉两决绝。
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这断肠声,无疑字字钻进众人的心底。
轩辕循着声走去,却在一粮草车上看见靠着辎重饮酒的龙姒裹,脚下一滞,只剩默默凝望。
“吾有猛将,如雷如霆,天保而定,亦孔太平……”
曲歌到末后,听之愈发令人心潮澎湃,铿镪顿挫间透昂扬志气,在万籁皆静的夜里,如玉石之声分外令人动容。
这一刻,这样为战争而生的人,这首歌,这一幕,多少的痴痴爱爱在其中,令他胸膛无端滚烫。
四年的点滴,死生悲欢万般滋味他自是尝了尽,不论路途何等多骞,二人终是一路风雨并肩走到至今。
这种战争中挥洒出难防的情感,粘血浸骨,最亘古难忘。
“深夜不寐,却偷杵这喝酒。”话一出,轩辕自己都愣住,他本想好好训斥一番,嘴里意外的吐出关怀备至的言语。
龙姒裹抬了抬脑袋瞥了他一眼,不太满意他的唠叨,咕哝一声,“我们还在吵架。”
“现在和好了。”
这话一出,龙姒裹顿时气结,一双大眼睁得老大,“你有没有身为皇帝的自觉啊!”
“对你,没有。”这话答得极是干净漂亮。
龙姒裹这回是没音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侧了脑袋转向一边,硬是不待见他,嘴里吐了句。
“真是迷失的一代!”
轩辕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话当初是他嫌弃她的,如今倒从她口中嫌弃的被念出,一时竟是哭笑不得。
“好了,我们和好了。”轩辕挑起浓眉,双手环胸道。
“没有。”
“和好了。”
“才没有!”
轩辕看她气鼓鼓的脸,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走到车驾望着在粮袋上的她。
“方老说你得禁酒,别喝了。”
龙姒裹听了这话就抱着酒坛子哈哈大笑,嚷嚷道,“方老那个老酒鬼还好意思来讲我,他每次行军不是让人抬着担架走的。”
“可人家不用上战场。”轩辕毫不客气点出她爱找借口的毛病,脚下借力一点,飞身来到她身侧坐下,动作利落,手中抢了壶酒拔盖就饮。
龙姒裹觉得这话在理,闷头点了点,自己也把了新壶的盖作势便饮,手就被握住。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龙姒裹瞪着那双手,皱起了眉头,“不回答脑经急转弯。”这是她死肋,她从没答对过。
轩辕失笑,便连出口的问题都透着隐约的笑意。
“为何如此嗜酒?”她成日里不是吃包子便罢,酒更是不离身,这对一位姑娘家来说是个不好的习惯。
龙姒裹被问得一怔,感知轩辕握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下意识就避开他的目光。
他的手箍得更加紧了。
“那人都不提醒你少饮些。”
“因为酒能暖身,我太冷了。”
几乎是同时,二人齐声道,听言后都下意识松开了彼此的手。
轩辕是意外这番话的,他本就知她无外表那般在沙场中光艳逼人,骨子里却是万万不愿做这些事的,却到底无想到,那种刻骨的寒意非逼得嗜酒成痴才是退去。
若在平时,轩辕琉铮断端不会作真,这丫头要清醒时,十句话中多半是唬人的,可现在……
他近距离看着被酒熏得迷糊的身影,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猜想,那个人定是不知这一面的她。
竟是如此地……无处言伤。
龙姒裹见他不说话,歪歪扭扭的侧过身,自己弯下腰捞了坛酒搁在怀里,好不容易才揭了盖,胸口又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