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听得很认真,竟然忍住了没插嘴。
莲儿悠悠地道:“小姐和他……真的是志同道合。不说咱们小姐了,遍数京城的名门大户,几个富贵女子身边有这样的男人?又有多少人出阁后和丈夫话不投机,一张嘴就前言不搭后语?嫁个能和你聊到一块的夫君,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比起那些华而不实、志大才疏的富家子弟,萧公子要优越得多了,小姐就夸他从不问个人得失,一心一意为天下人谋福利。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称赞一个年轻男人。
再说,萧公子总会搞出些新鲜玩意,什么广告招商会,什么图片广告,什么赈灾义卖……小姐每次听说都觉得很新奇,有时还吵着要借出门看太老爷的机会顺道去见识见识……对这么有意思的人,她能不多加关注么?
所以,他对小姐来说很特别,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除了敬佩,随着日子长了,小姐也越来越看重他。在萧公子挑明关系以前,小姐最多在一天里提了四次他的名字。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在秋游回来路上和人辩论的事么?当时,虽然是表小姐推她下去劝慰萧公子的,可我看得很明白,小姐早就想下车去了,只不过碍于表小姐,才……哎,她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萧公子的心坎里,就好像她生来就懂得这人的喜怒哀乐一样。
后来,小姐有意疏远了报社。那段时间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很难因为什么事高兴起来。就算小姐在男女情事上很木讷,可萧公子对她那么好,还给她写了情书,表小姐也给她分析过以前的事,她总不会完全不明白吧?
我觉得,她其实是喜欢萧公子的,最起码也是很有好感。或许,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吧?毕竟,这俩人虽然意气相投、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可见面的机会却不多,一直都是在神交……若是多接触些,想来能更熟络一点,小姐也会有所改变的……”
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她停下来歇了口气才道:“哎。小姐也差不多该嫁人了,可我真没想到她会嫁到北胡去。萧公子自然是她的良配,可哪怕她只是留在京城里嫁给什么纨绔子弟,也比只身远赴北方要强得多。不看僧面看佛面,京里敢轻易开罪夏家的人没多少,小姐就算嫁过去以后日子过得苦些,也总不会有性命之虞。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夏家的面子可就不好使了……”
夏三终于插嘴道:“你说得倒轻巧。萧公子虽然有番事业,可比起夏家如何?不还是不值一哂!就算小姐和他将来真的日久生情,他家和夏家也是门不当户不对,老爷怎肯将小姐下嫁?”
莲儿嗔道;“适才我不是说过了么?萧公子眼下确实不算什么,但前途不可限量,老爷将来未必看不上他。再说,就算看不上,人家为了小姐也很努力啊,至少现在算是有自己的事业了。哼,有的人啊,眼睛就只盯着别人!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家丁,我好歹也是小姐身边的人,咱俩就‘门当户对’啦?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夏三谄媚地道:“莲妹妹,我这不也在努力吗!就算是为了鼓励我,你就让我好好亲近亲近嘛……”
杂物堆后面的声音小了,萧靖赶忙趁着人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的机会溜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营地,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寒冷的初冬里憋出了一身汗。
不过,他只有一个念头:能亲耳听到关于夏小姐的事就比什么都值,哪怕为此生一场大病,也值了!
进了帐篷,毫无睡意的他又坐回矮凳上奋笔疾书起来,连写东西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不少。
第二天清晨,天上真的飘下了鹅毛大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势很猛。受大雪的影响,队伍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萧靖也有了更多和夏晗雪交流的机会。
“这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多么壮丽啊!我的家乡有首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别人都讨厌下雪,可是我很喜欢雪。为什么?因为白皑皑的雪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物事,连每一朵雪花,都像是从天上飘落到人间的天使……”
“漫天飞雪随风飘舞,就像是位美丽女子翩翩起舞时甩动的纱裙,真是迷人的景致!要不《洛神赋》为什么说‘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呢,我算是明白了!”
只要车队一停下来歇息,以护卫的身份守在车旁的他就会大发感慨。你说他是在自言自语吧,他的声音实在不小,好像唯恐别人听不到似的;你说他是神经病吧,队伍行进的时候他也是一本正经的,甚至论姿势和神情都比其他人气派得多,丝毫没有丢了县主和朝廷的体面。再说,他摇头晃脑的模样跟那些喜欢吟风弄月的书生也没什么分别,没准人家真有那个才情呢?
夏家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负责仪仗和外围护卫的人也就是看个热闹,等看得多了,就连围观的兴趣都没有了。
只有面红耳赤的夏晗雪和又好气又好笑的莲儿知道他在干嘛。
每次说到“雪”这个字,萧靖都会特意用重音。什么“我很喜欢雪”、“雪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物事”,看上去是在说雪景,其实却是在夹带私货地说各种肉麻的情话。
萧靖在追姑娘的时候本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