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就是她的本钱。
她数了一遍,仔细着积攒了二十两银子,点数的时候,心头的恐惧渐渐消失了。正忙活着,外头有人敲门,是春桃的嗓音,“娘娘叫人去前头呢,徐姐姐也得去。”
“哎,这就来了!”宝馨反手就把手里的荷包给塞到箱子最深处。
她跑出来和春桃两个到了前头。
前头的院子里头已经站了不少太监宫女,惠妃站在台阶上头,左右有宫女搀扶着。宝馨心里有些纳罕,惠妃不怎么善于处理宫务,一般都是叫女官里头处置了。现在倒是亲自出面了?
她站在宫女前头,院子里头一边站宫女一边太监,两边中间一道路,好似沟壑似得将两边分开。
站定了,就听上头的惠妃发话了。
“我平素身子不好,想着你们是个忠心的,不需要我来三令五申,没想到如此宽厚,却还有人生了反骨做出些猪狗不如的事来。”惠妃站着,话语声并不大,“以后要是有人再敢偷偷摸摸做些不能见人的事儿,到时候化作灰,别怪主子没提醒。”
宝馨站在那儿,马上想明白这事还是和之前的那一场风波有关。惠妃的那一番话她后半截没听到心里去。
等到散了,宝馨被叫到惠妃跟前。
惠妃上下打量下面前的宫女,面前这宫女,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岁了。但或许是没有经过人事的缘故,肌肤依旧细腻雪白,瓜子脸上两梢新月眉,双目含情,鼻梁笔挺小巧,纤腰削肩,浑身上下一打量,几乎找不出半丝不好的地儿。
这生的杏眼桃腮的,刚开始不觉得,看久了,总觉得和翊坤宫的齐贵妃有些相似。一样都是江南美人样儿。
“最近长哥儿身边没有甚么动静吧?”惠妃双手插袖问。
宝馨感觉到惠妃的打量,她垂眼答,“大殿下一切如常,身边宫人也没有异样。”
惠妃想起这次被消失了的宫女的确是没有儿子那边的,想起那些宫女,她就一阵心烦。先别提那些宫女儿竟然敢背着人睡男人是头等死罪,在这个时候事发,叫她焦头烂额。
“你仔细看着,若是有差错,我头一个就来找你。”
宝馨应下,“是。”
朱承治今早儿读书,发现自个的侍讲官换了人,一番熟悉面孔只剩下个叫袁文彬的侍讲学士。
另外的都是些生面孔,其中竟然还混进来个唇上胡须才蓄起不久的翰林。
皇子读书,给皇子讲学的翰林都是些老学究,长得一把花白胡须。没有个五六十的不要来。
朱承治的眼神不留痕迹的扫过那袁文斌的身上,袁文斌早些时候,和那些个老翰林一样,对他兢兢业业,学业上也颇为严格。甚至那些个老翰林和他解说朝政的时候,袁文彬也在一旁,偶尔也会提出见解。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朱承治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私底下却干些出卖人的事儿。
朱承治心里气血翻涌,这会小太监端来一杯香茶,朱承治抬手似是无意一把将小太监端着的香茶给扫落在地。
小太监没料想这位大殿横出一条手来,一时没提防,手里的茶水就尽数泼了地。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双股战战,跪倒在地,连连对朱承治磕头。
“殿下?”茶盏碎裂的声响引来几个侍讲官的侧目。
朱承治抬手,“我口渴,伸手伸的太急了。”说着,转头看向地上连连磕头的小太监,和颜悦色,“这个不管你的事,收拾了再端一碗上来。”
小太监诺诺应了,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水渍擦干净,手掌在地上按了一遍,确定没有刺手的细小瓷片,这才下去。不多时,给朱承治上了一盏龙团茶。
喝了一口茶之后,侍讲官们开始讲课,这几个新来的年轻翰林有些紧张,朱承治听出他们话语里头略快的停顿,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着。
过了几炷香的时间,课文说完,小小休息一会。袁文彬左右见着其他翰林已经退下,压低了声量,“大殿下可知道,皇爷已经设立了西厂?”
朱承治持书的手僵硬,他瞬间转过眼来,“这个,我倒是不知。”
“前几天,皇爷下令设立西缉事厂,和东厂相对。”
朱承治两只耳朵在听着,面上却没表露出多少表情来,他只是嘴唇翕张,吐出话来“那、西厂提督是谁?”
“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冯怀。”袁文彬说着,忧心忡忡,“听说这个冯怀早年是在齐贵妃的宫中伺候,曾经是齐贵妃的心腹。他在这个位置上,恐怕会对殿下不利。”
“老师言重了。”朱承治听着,脸上露出温煦的笑,“设立西厂也好,谁人为西厂提督也罢,这些都是听从父皇的意思。”他说着,在袁文彬震惊的目光中,他挑起嘴唇笑,心里生出几分促狭的快意,“何况我并不适合过问政事。”
他到现在,最庆幸的事,便是从来没有表露过太多对朝堂的兴趣。他已经吃了这么个大亏,哪里还会轻易把心事表露人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