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楚觉得现在可以杀了这个人，但是，他再也不是那个在夏国替小小丁杀人的武楚了。他可能会被抓住，被审判，被关押，被杀死，或者被驱逐。

他头痛。他冥思苦想，想来一场精妙的设计，使得徐天好像死于意外。没有人会追查到他的身上，发现他是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人。

但是，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惨死的杨晨，便慢慢地对眼前一切有了一种疏离感。好像这一切跟他关系不大，不值得他那么全心全意的付出。可能他害怕，害怕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又要烟消云散。

他冷静下来，开始权衡利弊。他杀徐天，是为了救小天。但是徐天如果没有撒谎，他杀了徐天，小天也会死。难道为了救小天，他只能留下来，目睹小天生不如死吗？

他转身离开：“如果生不如死，不如及早了断。就算是我杀了你吧。”

他想起自己被阿狸背叛，他是痛苦的受害者。这一回，他算是伤害了一个人。也许，他已经变了，因为，谁愿意一直是善良的受害者？

但是，他的右眼似乎不争气，悄悄地流下一滴泪。

第二天，他跟着刘畅一去了烟城的南郊。那是一块差不多两百平米大小的红树林，位置偏僻，五十米之外就是低矮的群山。

到最近的饭馆，需要走十五分钟。刘畅一说完后，改变主意了。他不希望武楚离开红树林太久，便付钱要求饭馆每天定时送餐三次。武楚担心徐天会泄露他的身份，不想与人见面，正好乐得其成。

他不需要巡逻，不需要除草，不需要除虫，只需要一天给红树林喷一瓶香水，醒着的时候给红树林放音乐。刘畅一已经备下一整箱香水，足足有一百多瓶。

那是一种甜柔的女香。当武楚走在红树林中，随手朝空气喷出几下后，他总是会陷入一种错觉中。他会看到阿狸，他会看到一个不认识的蒙面女孩儿，他会看到杨晨，他会忍不住落泪。

那是一串恬静的音乐。武楚听着听着，便发现红树林不见了，太阳不见了，乌云不见了，风也不见了，满眼都是自己的内心世界。

当他躺在林边新建小木屋门前的椅子上时，不管眯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他都深陷记忆之中，难以自拔。好像他可能是在魔国，可能是在夏国，但绝不可能在梨国。

起初，他沉溺于这种感觉，不想看到外面的世界。好像他跟外面隔了一道木门，只要一打开，就会看到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女孩红着眼睛看他。

但是在屋内呆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痛苦。他明白，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些人。于是他打开木门，走了出来。小天还在，好像跟雕塑一样永远都在。

“徐天死了没有？”

“死了。”

“那你还缠着我干什么？”

“因为我也死了。”

“死了，应该安息。”

“有些人适合活着的时候见，有些人适合死后纠缠。”

“你的眼睛是我给的，但你不需要一直看着我。”

“可这双眼睛最喜欢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等你老了，也是这个样子。”

“可这双眼睛就喜欢看你。”

……

班落柯发现自己多了一个邻居，喜欢躺在门外的椅子上自言自语。他不想认识任何人，并且试图忘记曾经认识的任何人。但他对武楚很好奇，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也是一个自言自语的人。

他犹豫了几天，终于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在露珠被晨光照得晶亮的时候，慢慢走近了小木屋。他的第一句话很简单：“早上好。”

武楚发现小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得很简单、粗狂，好像一个野人。胡子和头发很长，有点脏乱。很瘦，但有一种力量感。他的眼睛非常清澈，好像孩子。

武楚没有站起来，懒洋洋地说道：“早上好。”

“你在对着空气说话。”

“是吗？”

“我也喜欢对着空气说话。”

“在你说话时，你看到了谁？”

“一个女人。”

“我也是。”

“那是我的老婆。”

“那是我的一个，一个朋友。她死了，但是缠着我不放。或许是我对不起她。”

“你喷的香水，我老婆很喜欢。你放的音乐，我老婆还是很喜欢。可惜她不能走出家门，不能看阳光，否则你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武楚笑了笑，暗道：“原来是一个忘不了老婆的疯子。”

“我走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老婆喜欢跟你这个老头子做邻居。”

说完，班落柯就走了。武楚扭头去追他的背影，看他消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他暗道：“邻居？这个疯子住在山上？跟他死老婆的墓穴住在一起？”

片刻之后，走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他看着武楚，眼神疑惑：“我是追寻天使圣光而来的。可为什么你竟然是一个俗人？”

“上帝的跟班，你看错了。这儿不可能有天使。”

修士莫心摇摇头，离开了。

“奇怪，错了一次，现在又错了一次。难道我真是小天使？这怎么可能？”

下午一点的时候，修士莫心又来了。他看着武楚：“奇怪，我明明是追寻天使圣光而行的，怎么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又碰到了你？难道你有成为天使的灵性？”

“上帝的跟班，你绝对绝对是看错了。这儿不可能有天使的种子。”

然而，第二天上午，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