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没有要求大家停下手集合。她径直走到武楚面前，温柔地说道：“先生，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

有人低声不满道：“这么客气！我都来多久了，她就从来没正眼看我一下。还先生，还请教，还您，这股骚劲，真是一个十足的色女。”

武楚低着头，没有看她：“都是要死的人了，活不了几天，无所谓姓名。”

“先生是梨国人？”

武楚不置可否。

“梨国最敬重老年人，不知先生为何离开？”

武楚没有说话。

“先生气质尊贵，不知在梨国何处高就？”

武楚道：“我已经心如死灰，又活不了几天，所以，中尉大人，请不要扰我生命最后几天的清净。”

田园欲言又止，终是离开了。在她的车从伐木区消失的时候，监工长来到武楚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去看守瓜田。”

有人低声叫道：“瓜田？这下有好戏看了。”

“哆嗦什么？还不认真干活。”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大家都已经下工，吃完晚饭，洗完冻泉，回到屋内，准备睡觉了。武楚被车拉到西边两公里以外的一个瓜田。

瓜田大概六十平方米，里面结满差不多成熟了的火龙瓜。火龙瓜人头般大小，表皮漆黑发亮，非常结实，只有用锤子才能敲开。

瓜肉血一样红，馥郁芬芳，非常甘甜，吃下后全身发热，有利于驱寒。但是火龙瓜越成熟，瓜皮散发出的腥气越重。这种腥气，人闻了一点点就想作呕。

女兵把武楚仍在一个简陋的瓜棚边就开车走了。没有暖气，而且漏风，武楚躺在瓜棚里瑟瑟发抖，还不停干呕。一会儿之后，他干脆坐起来，包着被子，缩成一团打瞌睡。

女兵说火龙瓜的腥气和御寒的瓜肉非常吸引动物，所以要求他时刻睁大眼睛，尽力驱赶。但是田园把他调到瓜田守夜，意思很明显，就是有意刁难。

而他生无可恋，丝毫不怕田园找借口折磨自己，所以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有动物来偷瓜。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他暗道：“带电的铁丝网都剪干净了，说是为我好，怕我像之前的几个守夜人一样，不小心触电身亡。是啊，没有电网在，我就要忙死忙活地赶小动物了。”

他紧了紧被子，继续打瞌睡。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好像是动物们在用利齿咬火龙瓜瓜皮。他大声呵斥了一句，声音顿时变小了。

但是没多久，声音又大起来，大得根本没办法睡觉。他披着被子站起身，走出狭窄的瓜棚，捡起一块石头，准备教育教育这群不懂事的动物。

但是，瞬间，他躲进了瓜棚，因为外面竟然有三只体型庞大的狗熊，还有一只浑身雪白、竟然不冬眠的巨蟒。威胁小的，比如雪狐，野狗，数量更多。而且这些动物眼睛都是红的。

他坐回小木床，顿时又尖叫着跳起来。他心惊胆战地打开手电筒，发现床上爬着上十条花蛇，四条巨大的红蜈蚣，无数千足虫，还有其他各种不知道名字的大小爬虫和成群的蚂蚁。这些动物眼睛也都是红的。

“怎么都不冬眠吗？雪国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难道因为红着眼睛就可以不畏严寒？”

他不敢坐了，也不敢靠着瓜棚四壁，只是一个劲地小声跺着脚，打着哈欠。四五个小时过后，实在是太冷了。他牙齿开始打颤。

他一狠心，坐下来，让各种动物爬上爬下，最好一口咬死他，反正他也不想活了，死无全尸，活活冻死，还是什么，其实无所谓。

由于心放开了，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但是由于天气太冷，很快他就冻醒了。他透过缝隙看了看在月光下闪着亮光的火龙瓜，站了起来。

他挑了一个大的火龙瓜，用石头砸开，大快朵颐一番，挺着肚子睡着了。暖和得不得了，以致于梦里他一直在洗热气蒸腾的冻泉。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被女兵的鞭子抽醒了。他睁开眼睛，躺在地上，看着鞭子扬起又落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发现女兵不打他的脸，便故意把脸往上凑。结果三两下之后，女兵收手了，指着外面狼藉不堪的瓜田对他大肆辱骂。他闭着眼睛全盘照收，反正雪国的语言娇嫩，如果不去想它的意思，简直可以当成情话听。

女兵拿他没有办法，气呼呼地拉他回铁雪农场，洗完冻泉，又把他送回瓜田。

没有人给他送吃的，他便吃火龙瓜。等到天黑的时候，他便躲在瓜棚里面睡大觉。如此三日后，火龙瓜被他和动物们吃光了。他只能饿着肚子躺在瓜棚里面等死。

但是田园就是不让他死。她每天定时派人给他打针维持生命，拉他回去洗冻泉巩固年轻状态，送他回瓜棚受冻。

由于火龙瓜吃完了，他晚上睡觉常常是刚要做梦便被冻醒了，或者做梦梦到自己没穿衣服，被人扔到冰天雪地之中，自然而然冻醒了。

不止如此，火龙瓜没了，但是腥气依然很重，依然非常吸引小动物前来。所以，不停地有东西从他全身爬过，甚至咬他，吸他的血。

七八天下来，他严重睡眠不足，口词不清，站着都会摔倒。由于神智混乱，他每分每秒都可以看到云樱。于是他胡言乱语得越来越厉害了。

田园出现了。她露出心疼的表情：“怎么样，不好受吧？只要你顺了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武楚嘻嘻哈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