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后是雪山，连绵不绝。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天空压得很低。很快，他失去了方向，但是脚步停不下来。他感到云樱在前方召唤他，上帝在后方追逐他。

或许前方是不是雪国并不重要，只要足够安静就行，只要足够虚无就行。因为在安静的虚无中，他可以看到云樱，她一如当初，那么优雅、美丽地朝他笑。

当经过一座雪山的最高处时，他扫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忽然非常想跳下去。他才明白，他要的不是雪国，而是绝对安静的死亡。

他在山顶站了很久。他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但是，如果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或者脚下的山石猛地塌陷，他不会尖叫，挣扎，他会接受如此坠崖的命运。

然而，一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离开了那里，继续往前走，直到昏迷倒地。在倒下的一瞬间，白茫茫的冰雪好像云樱的怀抱一样让他感到温暖。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走在魔国的街上，无意地一个抬头远望，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红灯下面的云樱。他原地打转，等着她走近。

他叫她的名字，大声叫，小声叫，唱着叫，怪叫。但是云樱并不理会他。她只是正视着前方，不快不慢地走着。太阳落下，月亮出现，晨曦出现，下雨，刮风。

云樱永远往前，不急不慢地走着，从不回头看他一眼。他呼唤她的名字，他加快脚步，他奔跑起来，他气喘吁吁，但总是追不上她。

他急了，他哭了，他大喊大叫，他醒了。他看到一个身材精瘦、双眼炯炯有神的老头子正在翻他的钱包。

老头子看到武楚醒了，手并没有停止，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多少钱呀。勉强抵上救你回来的辛苦费，汤药费，酒店住宿费，还有去雪国的费用。对的，你还是要去雪国的吧？”

武楚沉默地闭上了眼睛。室内温暖的空气弄得他全身痒痒的，很舒服。

谢湖木道：“我是专门带人去雪国的。要不是碰上我，你现在肯定冻成冰棍儿了。你应该高兴才对的，怎么半死不活的？莫非你是要去自杀的？跑那么里面自杀，是不是有点麻烦，太折腾？”

武楚继续沉默。

谢湖木继续说道：“你这个年纪，在梨国要什么有什么，没道理自杀的。看你的穿着，也像个有钱人。但是你一个人去雪国干什么？在雪国，老头子和年轻人一样，都是凭本事吃饭，可没有什么优势。喂，你到底去雪山里干什么呢？”

武楚还是沉默。

谢湖木露出无趣的表情，说道：“不管你了。就问一声，你还是要去雪国的吧？是的就等一两天，等队伍攒够了人，咱们就出发。人多热闹，人多安全，雪山里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武楚无动于衷。

谢湖木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自个儿好生呆着吧，我要到外面拉人头了。不要瞎点东西吃，你钱包里面可没有多少钱供你挥霍。”

等谢湖木走出房间，武楚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简陋的青色吊灯，喃喃道：“我怎么还没有死？”

谢湖木所在的酒店其实是一个破旧的小旅馆。小旅馆一楼大厅宽敞、明亮，一大半当成了吃饭的地方，一小半是休息、闲聊的地方。

他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正是马上要吃晚饭的时间。所以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热气蒸腾，很是热闹。他跟旅馆胖乎乎的老板打过招呼之后，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叫着：“去雪国啰，去雪国啰。地广人稀，女王客气。冰天雪地出美女啰。男人少，女人多，十七小伙娶妻生子，个个说不错。”

有吃客笑道：“有那么好吗？那咱们国家的小伙子不得全跑过去了？”

谢湖木道：“太冷了，吃得差，穿得丑，住得破，不讨上帝喜欢，一个教会都没有，天使从没有飞过。嘿嘿，就是美女多又美，乖巧惹人怜，小伙子可以考虑考虑。”

“谢老头，骗人的吧？我听说去雪国的人，十个有九个死在半路上了。而且从来没有雪国人活着过来。你不会是骗人去雪国，然后半路上把他们全给卖了，或者杀了吃吧？”

谢湖木老脸通红地气愤道：“我呸，一群没见识的东西。自己不敢去，就说路难走。人家雪国人不喜欢上帝，所以没人愿意过来。

夏国那么近，年轻人又可以自由恋爱，为什么梨国小伙子没人去呢？还不是一样，大家都觉得夏国人太疯，看不明白，又不信奉上帝，瞧不上他们，所以不爱去。”

“谢老头，雪国女人那么好，怎么你还在打光棍呢？带一个回来，带一个回来让我们长长见识嘛。”

“谁说我是光棍？谁说的？就是因为雪国女人太漂亮，所以我看梨国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喜欢。告诉你们，我在雪国那边有好几个相好。要不是她们不愿意过来，保证让你们看到，保证让你们羡慕得流口水。”

“算了吧，谁不知道你好那一口。该不会雪国女人都长那样吧？我猜就是，这样才保暖，自己不会被冻死，怀里的男人也不会被冻死。”

众人哄笑。

“我呸，一群没见识的东西。”

“喂，我说谢老头，怎么每次被你带过去的女人都是有去无回呢？雪山里面没东西吃，改吃肥肉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雪国有一种好东西，叫做冻泉。如果女人天天用它洗脸，不但永葆青春，而且越变越漂亮。所以，没办法，她